獅球嶺山頂,當年劉銘傳修築的炮台上,如今插著日本的太陽旗,距離是如此的近,以至於那個鬼子哨兵的眉眼都能夠看得很清楚。向北望去,海岸那邊漂浮著一層如煙似紗的晨霧,縹縹緲緲的,使得基隆港那高聳的燈塔、停泊在港灣裏的幾艘日本艦船,以及那石頭建築的基隆街區,都顯得有些模糊起來。
基隆港群山拱抱,港口向北,港外羅列著尖山島、桶盤嶼、社察嶼等七個島嶼,成為港口的天然屏障。其中有一個小島,遠望好像雞籠浮水,漁民給它取名雞籠島,而它背後的漁港也就稱為雞籠港。同治二年(1864年),雞籠港被辟為貿易港口,且成為台灣的門戶,軍事地位日益重要,再沿用“雞籠”俗名未免不雅,於是改稱基隆,既與舊名諧音,又有“基地昌隆”的吉祥含意。
獅球嶺就在基隆港南麵,由基隆至台北的鐵路從獅球嶺群山中穿過,獅球嶺鐵路隧道實為基隆通往台北之咽喉要道。1887年劉銘傳開始在台灣興築鐵路,分為南北兩路:北路由基隆至台北,南路由台北至新竹,全長99公裏,沿途設基隆、八堵、水返腳、南港、錫口、台北、大橋頭、海山口,大類坑、龜侖嶺、桃仔國、中壢、頭重溪、大湖口、鳳山崎、新竹等十六個火車票房(車站)。
這一帶以山地為主,山勢險峻,岩壁峭立,叢林覆蓋,間有深穀,水流湍急。其間的獅球嶺隧道、淡水河大橋、紅毛田溪大橋、鳳山溪大橋、豆仔埔溪大橋等處均為鐵路之要衝。雖然由於土匪、暴民的襲擾破壞,這條鐵路時通時斷,但樺山資紀深知這條鐵路對當前平定台灣暴民“叛亂”的軍事作用,在日軍控製區域的車站、橋梁、隧道都駐有守備部隊。獅球嶺隧道本來駐有一個中隊日軍,由於近來大軍南進,相繼攻占中壢、頭重溪、大湖口和鳳山溪大橋等戰略要地,戰線拉長,地方守衛部隊捉襟見肘,迫不得已,隻好拆東牆補西牆,臨時抽調各地駐守部隊去填補新占領區的軍事真空。獅球嶺隧道的這個中隊也抽調了一個小隊接替八堵車站的防務。如今,在隧道南北兩端各駐有一個小隊的鬼子。
在茂密的樹木掩護下,飛豹突擊隊快速地通過了兩峰之間的那條山間穀地,然後兵分三路,分別向隧道的南北兩口和獅球嶺山頂摸去。郭天浩他們運動到獅球嶺南側,隱藏在一片高地的竹林裏,那條從基隆至台北的鐵道就從竹林下方十幾米的地方通過。透過竹葉的縫隙,能夠清楚地看到鬼子的營房、碉樓和遊動崗哨,由於有房子擋住,觀察不到隧道口的情況。這時,一列開往台北方向的火車緩緩通過隧道,向南駛去。埋伏在竹林裏的戰士們,明顯感覺到車輪摩擦鐵軌那種有規律的震動和大地的震撼。
這列火車的火車頭正是劉銘傳從英國購置的八輛機車之一,車頭上寫著“禦風號”三個字。六輛老式的無蓋貨車,蓋著苫布,不知道裝運的什麼東西。突擊隊的戰士們在火車“哐啷哐啷”的轟鳴聲掩護下,再次運動到更接近敵人的地方,準備給鬼子致命的一擊。
看到獅球嶺山頂上的那太陽旗從炮台的東麵移到西麵,郭天浩知道一排長偷襲山頂炮台已經得手,立刻下達了衝擊的命令:“擲彈筒,給我打!”一排炮彈飛了過去,隨著爆炸的煙塵火光,配備了M3衝鋒槍的突擊隊戰士們呐喊著衝了過去。以前義軍對鐵路的破壞,隻是找那地處偏僻、沒有駐軍的地方,扒一段鐵軌,割一節電報線的小打小鬧。這種近距離的突然打擊鐵道線上的駐軍點,小鬼子沒有思想準備,打得敵人淬不及防。在一陣手榴彈的轟炸和衝鋒槍的彈雨下,隻用了十分鍾就解決了戰鬥,幹淨徹底地消滅了鬼子的一個守備小隊。五分鍾後,隧道北口的戰鬥也順利結束。那百餘名義軍戰士實際上是一支運輸隊,每人都背著一箱zha藥。聽到命令後迅速把zha藥箱扛進了隧道。
獅球嶺隧道全長235米,是以石頭和磚塊砌成的半拱形隧道,直徑約4米,看著隧道南口上方由劉銘傳親筆題額的“礦宇大開”和左右兩麵“十五年生麵獨開羽毅飆輪,從此康莊通海嶼”;“三百丈岩腰新闊天梯石棧,居然人力勝神功”的對聯,又看了看堆放在隧道裏的那一百箱zha藥,郭天浩不勝唏噓。這樣一個開天辟地的工程,卻要毀在自己手裏,他心頭非常沉重,但為了驅除倭寇,捍衛國家疆土,也顧不得這麼許多了。
二十分鍾後,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中國鐵路史上的第一個鐵路隧洞被埋葬在碎石之中。爆炸的巨大聲浪傳得很遠,給幾裏地外的基隆港,帶來了強烈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