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隆港三麵環山,北麵臨海,濕潤多雨,一年之中有二百多天是陰雨天,素有“雨港”之稱。基隆的雨,如同不測的風雲。飛豹突擊隊一連連長劉克勤與義軍首領陳寶元等人剛出發不久,天空就飄起了雨絲。一路上,毛毛細雨淅淅瀝瀝的,雖然不是很大,但幾個人的衣服還是濕透了。
崁子頭街狹窄、潮濕、陰暗,因為雨水多,且地勢低窪,石板鋪就的的路麵平時總是濕漉漉的。這會兒,連綿的小雨更是讓這裏成了一片澤國。基隆開港不過三十年,可這條老街像是經曆了三百年似的,街兩邊的房舍陳舊簡陋,在雨水的浸泡下,好像隨時都會坍塌。迎麵吹來的涼風和地麵的積水都帶著一股魚蝦的腐臭和大海的水腥。
冒著小雨,陳寶元帶著眾人拐進一個更為窄小的巷弄,停在了小巷盡頭的一個小院落門前,他在那破舊的門板上有節奏地敲了幾下。隨著一陣在泥水裏行走的“踢踢踏踏”聲音,那扇已經有些糟朽了的、不知經曆了多少年風風雨雨的小門“吱呀”一聲打開,半開的門縫裏露出一個蒼老黧黑的麵孔,當他看清來者是陳寶元時,現出了又驚又喜的笑容:“大侄子,是你呀,快,快進來!”
這是一座依山而築的老屋,順著房後開鑿的石階登上坡頂,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港灣和鐵路。小院裏堆滿了雜物,屋簷下掛著的漁網和順著牆根擺放著的竹筐,散發著魚腥和濕鹹的氣味。老人把眾人讓進屋裏,陳寶元這才向眾人介紹道:“劉連長,這就是我的三表叔。”幾個人恭敬地叫了一聲“大伯。”一一在小竹凳上坐下。
屋子裏光線很差,除了一個舊木桌、幾把竹椅和那副竹床,屋子裏幾乎沒有什麼擺設。被煙火熏黑了的牆壁,更增加了屋裏的陰暗。
劉克勤在路上就聽陳寶元介紹過:表叔叫羅才,基隆陷落的那天,大兒子即被四腳仔殺害了。後來,二兒子跑出去參加了義軍,老人與小兒子也成為義軍的情報員。別看羅大伯表麵顯得蒼老,常年海上勞作的鍛煉使他的腿腳仍然矯健,尤其是那雙機敏的眼睛,絕對沒有上年紀人的老眼昏花。聽了陳寶元講明來意,老人一拍大腿,語氣中充滿了興奮:“嗨,真是來早不如來巧啊,眼下正有一個機會!”
聽老人如此說,眾人都豎起了耳朵。原來今天早晨剛有一艘鬼子的運輸船進港,因為下雨,現在還停在碼頭上沒有卸貨,羅才的意思是偽裝成搬運工混進港口。具體怎樣混進去,老人一五一十的一一道來。
這基隆港是在台灣數萬鬼子的命門,從日本本土運來的軍需給養全部是從這裏上岸。平時鬼子對港口區戒備森嚴,閑雜人等很難入內,隻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貨船進港後。這時鬼子要找苦力卸貨,可是一般百姓都不與鬼子合作。鬼子招苦力不成,就會上街抓苦力,天長日久基隆百姓摸清了鬼子的脈絡:隻要有船隻進港,人們就不出門。當然,鬼子也不傻,不知從哪個渠道打聽到原來在港口吃搬運飯的一個腳夫頭目吳老三,立逼著他把腳行重新立起來。這吳老三年紀比羅才略小一點,二人是幾十年的老友,本來因年齡關係早已洗手不幹了,這次被逼無奈,找到羅老哥商討對策。羅才要刺探基隆港的情報,這豈不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因此就把事情挑明,極力攛弄他操持此事。吳老三也是個有血性的人,他慷慨繼昂地說道:“你老哥敢做,你兄弟就是孬種啊!”把這事一口應承下來,還把老羅的小兒子羅虎也鼓弄到腳行裏頭。
當下,羅才把住在隔壁的吳老三請來,一起討論。這腳行本是個鬆散的組織,人員不是一成不變,新人老人的進進出出極為普通。因此讓劉克勤等人充當腳夫進港還是個可行的辦法。
不過,羅才又提出一個新問題:定時炸彈如何帶進港口?因為每次腳夫進港裝卸貨物,鬼子都要搜身,不允許帶進火鐮等取火物件。剛開始時,有那吸旱煙的腳夫,不知規矩,被搜出取火物,殘暴的鬼子不容人分辯,當場用刺刀把人捅成個血窟窿。
這個問題一經提出,眾人一時犯了難,俱都啞口無言,低頭沉思。看到大家一言不發,苦苦思索,吳老三打破了沉默:“我倒有一個辦法,不知能行不?”無計可施的眾人一下子來了精神,紛紛催促老人快講。吳老三如此這般地一說,眾人齊聲叫好,陳寶元則有些憂慮地說:“這倒是個法子,隻是太過冒險,萬一被鬼子發現,咱們可就輸得一塌糊塗了!”
吳老三卻說:“不怕的,這種事情我隔三差五的就來一次,他們不會懷疑的。”
一直沒有說話的劉克勤考慮了一下,點點頭說道:“這個辦法看似冒險,但成功的可能性仍然很大。當然,我們也要充分考慮萬一出現意外情況該怎麼辦?如果事情敗露,咱們必須要有詳細周密的應對措施,盡量減少不必要的損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