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雷單眼射出冰冷的寒芒,轉頭盯著來人;方季鐾依然是那猥褻的身形,一臉壞笑地手捧酒杯道:“前時多謝頭人不殺之恩,我這條爛命能活到今天,真是不易呢,嘿嘿……”
分雷盯著他那醜惡的嘴臉,連舉杯的心情都沒有。
方季鐾見他不動聲色,謙恭地彎下他再不能彎的腰身,上前湊在分雷耳邊道:“沁瑭早是我的女人了……嘿嘿……想跑?跑是沒那麼容易,別忘了,現在你可是在我們手心攥著……”
分雷聽罷猶如晴天霹靂!
方季鐾滿意地直起身,臉上泛著嘲諷舉杯自飲而下。
分雷或許還不知道,他的雙拳已將席的邊緣摁爛了,眼前的舞姬仍在飄蕩,一旁梭倫的呼喚,他一點也聽不進去……
“人言道,酒到恬時興更濃!來來來!請突厥可敦上來!”
元解禮的話傳出,一時整個淺灘默然無聲,索阿和梭倫心自有打算,兩人瞄了一眼低頭不語的分雷,心內皆是一陣痛慨。
方尺淺灘,溪水調皮的繞過石縫湍流而去,壩上四盞篝火仿似知道天臨,在草原的長風下節節跳舞。
藏珠頭紮束髻,臉施淡粉,身穿天藍色突厥長服,手捧一張紋飾聖狼的盤,致唐軍後營盈盈走出,纖足趟過淺淺的溪水,默默地走上壩……
分雷望著她微微淺笑的麵孔,心像有一把鋼刀在翻攪,在一刹那間,他有股說不出的悲涼哽在喉,那奔騰的痛楚令他歇斯底裏,他猛地低下曾經高昂的頭,雙手十指深深嵌入土。
在場眾人,在藏珠的豔色下囫圇地吞下一口烈酒,元解禮隔了許久,才顫聲道:“藏……哦……今日有幸……能得突厥王皇獻舞……在座人等無不三生有幸……”
元解禮不搭調的話絲毫未讓在場眾人察覺,仿佛這個致天而降的草原美女已經不需要任何語言來粉釋了,包括索阿和梭倫在內,漢們的眼睛像一對對褻瀆的手,在藏珠身上遊走著。
惟獨分雷,他生怕僅剩的一隻眼睛睹見於她,可耳朵卻不像眼睛,他聽到藏珠鶯聲道:“在場諸位皆是英豪,就獻上一曲鳳凰涅謦吧……”
元解禮聽得眾人叫好,隨聲道:“這鳳凰涅謦怎麼說呢?”
藏珠盈盈起身,手環圓盤帖於酥胸前,淡淡道:“曲有意,意逢人,鳳凰涅謦之本故,卻誰人不知呢。”
分雷心內驀地一怔!仿佛自己的心被藏珠這一席話點穿了。
不知何處傳來一聲激昂的鼓樂,藏珠眼銳色一閃而過,緊接著是草原長琴的拉胡長奏,一陣淒宛的音色回蕩在方壩之間,藏珠手托圓盤一時壯入駝峰,一時隱如孤峰,隨著曲音的蒼戧,藏珠漸入長風,天藍色的長裙舞動如花又似流雲,在眾人看得如癡如醉時,隔溪的士兵也不由湊上前觀看,一時環溪之岸火把相簇,霎是壯觀。
涅謦……
鳳凰……
傳說鳳凰由沙漠火域重生,千古而傳,不滅不破,難道藏珠想告訴他,一切都是可以重生的嗎?
在音調歇止時!分雷驀然睜開單眼!
藏珠麵向元解禮,露出嫵媚的微笑,而那左手的盤卻麵向分雷!
分雷看著紋有聖狼紋飾的盤,嗅著藏珠傳來的體香,終於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第二十八話涅磬盤的久留香(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