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沈君棠過來求自己救救程黛。慕錯這才了然。原本以為程黛隻是精神有問題,卻沒想到問題這樣大,竟然鬧到了要自戕的地步。若不是自己先前特意派人好生守著,說不定這時候程黛便已然自戕成功了。
程黛若真是死了,那自己還怎麼報複沈君棠。沈君棠本來就不是個畏死的性子,若自己沒辦法用在乎的人威脅他,自己再折辱他時,說不定他便也就一死了之了。
想到這兒,慕錯便又覺得程黛這事兒是重中之重,必須得自己親自出馬,於是吩咐道:“你派人守著他,我且去瞧瞧。”
“嘭”
慕錯吩咐完剛要走,裏屋裏頭卻傳來一聲物體落地的悶響。江月遲疑地看了慕錯一眼,慕錯想到沈君棠此刻衣衫不整,連忙走進了裏屋。
沈君棠摔在了地上,身上被慕錯剪開的衣裳被他用手攏著,可依然裸露出了半個肩頭與大片胸膛,腹部未曾縫合的傷口也隻是被半掩著。
見是慕錯,沈君棠連忙用手按著傷口想要站起來,可身子無力卻是連戰也站不起來,剛一有大些的動作便又有血從他按著傷口的手的指縫中溢出來。
想來是要跟著自己去見程黛,所以才著急從床上起來,隻是身體沒力氣,反倒是摔了。
“你是想死麼?”慕錯心情有些煩躁,嘴上說話了,卻沒再往床邊靠近一步,任由沈君棠半躺在地上。
似乎是察覺到了慕錯的不耐煩,沈君棠的喉結滾動了兩下,將湧上來的血給咽了下去。他一手死死壓著腹部的傷口,一手撐著地麵半坐起身,接著再用手死死抓著床頭試著站起了身。
“走過來啊。走過來,就讓你去。”慕錯環抱雙臂,看戲似的看著沈君棠。
等沈君棠站起身的時候,慕錯才看見那白色的衣裳下擺都已經被剛流出的血液浸透了。原本凝結成冰的血被新的溫熱的血融化,衣裳又被重新染紅。
沈君棠腹部的傷口沒有縫合,隻是靠著些凝結不久的血痂勉強阻礙有更多的血液流出,但凡一動便定然是能將人攔腰折斷的疼痛,慕錯料定他這幾步走不過來。
沈君棠看著慕錯笑了笑,道:“謝皇上。”
慕錯簡直要被他氣笑。沈君棠那副模樣當真恭敬有禮,活像是真的感謝她似的。慕錯心中氣憤,卻覺得表現出來掉價,便隻能繼續冷著臉看著沈君棠。
沈君棠鬆開了抓著床頭的手,接著一步步朝著慕錯走了過來。他走得慢,步子卻挺穩,即便身上的衣裳被剪得不成形,可他那樣走起路來卻像是身著華服,不見一點狼狽。
“皇上。”
沈君棠站在她麵前,喚了她聲後,黑色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她。
慕錯真是要被他弄得沒脾氣。可她又哪裏是那麼容易輸的人,於是她看著沈君棠道:“那你便自己去吧。騎著馬去,朕會給你準備件衣裳。”
慕錯給沈君棠準備的依舊是件白衣,一是因為沈君棠穿白衣著實好看,二是因為白衣不掩血色,她想瞧瞧沈君棠會怎麼辦。
她不想為難程黛。雖然程黛是沈限江的妻子,又是沈君棠的母親,可歸根結底也隻是個可憐的瘋子,沒必要讓沈君棠穿著一身破爛的衣裳來讓程黛難過。所以她願意給沈君棠件新的衣裳。
沈君棠自然也不會想讓程黛擔心。可這血流不流、透不透過白衣又哪裏是他能控製的?慕錯就像看看他會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