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醒來,可沈君棠卻有下意識的掙紮,身子不斷微微抽搐著,手到處抓握著想要分散疼痛,可因為手腕被慕錯緊緊握著,所以抓不到柔軟的被褥,最後是抓住了慕錯垂下來的衣袖。
慕錯沒管他,任由他抓著。現在他用不了麻沸散,硬生生忍著疼痛縫合傷口,自己若是連衣袖都不允許他抓著,未免也太絕情了。
縫合剛剛開始,沈君棠便已經疼得受不住,臉上的冷汗不斷地往下流,手也下意識地想掙脫束縛去壓一壓傷口。雖然他的力氣很小,可慕錯握著他的腕子,還是覺得若是自己再用力一點,這手腕就會被折斷。
“慕錯……”
正在慕錯糾結著自己握著沈君棠手腕的力度要不要輕一點時,又聽到沈君棠在念她的名字。她下意識以為沈君棠已經醒了,可看了他一眼,才發現那人現在雙眼依舊緊緊閉著,沒有一點要蘇醒的征兆。
隻是他蒼白幹裂的唇瓣裏,依舊不斷地傳出自己的名字。
在最疼痛的時候,想著的、念著的,竟然不是他最看重的母親程黛,而是讓他遭受如此痛苦的自己麼?
慕錯看著沈君棠出神,一旁的醫官卻是在暗中心驚。
當今皇上原本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雖是一介女流,可處事決斷狠戾,宮變之時更是直接斬下了五皇子與沈老將軍的首級,並且將其在城牆上懸掛了整整七日,想來是個極為狠辣的角色。可現在被直呼名諱,竟然沒有一絲慍色。
不知道這穿著內侍服又身受重傷的主,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醫官這樣一想,又見皇上一直看著沈君棠的臉,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樣,立刻膽戰心驚,生怕這個病弱的主在自己手上死了,皇上直接遷怒於他把他的腦袋也砍掉。
心中最初的驚訝過去後,慕錯很快冷靜了下來。她仔細觀察著沈君棠的臉,想看看他是不是在裝暈。
雖然先前沈君棠確實暈了過去,人也確實虛弱至極,可現在被縫合傷口的疼痛給疼醒,也不是沒有可能。
說不定是假裝在昏迷的時候念自己的名字,讓自己以為他深愛自己,再讓自己放鬆警惕呢。
慕錯狐疑地看著沈君棠,握著沈君棠手腕的手漸漸用力,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著他的反應。可在她感覺沈君棠的手腕真的要她弄斷的時候,沈君棠還是沒有反應,到了最後,反倒像是被疼得脫了力,最後連一點掙紮也沒有了,握著慕錯袖子的手也垂了下來。
沈君棠確確實實昏了過去。確定這一點後,慕錯有些心虛地鬆開了握著沈君棠的手。因為她用力太過,沈君棠細瘦的腕子已經眼見著腫了起來。
這時候醫官已經縫合好了傷口,馬車也到了沈君棠的屋前。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又想起方才他一直念著自己的名字,饒是慕錯,都不由覺得愧疚了。
“你把他送回去,這幾天好生照顧著。”慕錯不敢再看沈君棠的臉,對著身旁的醫官吩咐了,便自己逃也似地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