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全是沈君棠吐出來的血,他的唇口、脖頸與衣襟上也是狼藉一片,腹部的白色衣裳也已經隱隱透出血色,應該是未完全愈合的傷口經此折騰又滲出了血。
慕錯隻是抱著他,自己身上便被沾染了無數血汙,這些全是從沈君棠身上流出來的。
之前不是已經服用秘藥了嗎?怎麼現在沈君棠的身體倒像是越來越差了?慕錯身上帶了秘藥,現在卻不敢貿然讓沈君棠吃下去。
不吃秘藥怎麼辦?那就隻能去找醫官了。
可陳習知道後又會怎麼想……算了,到那時再說吧。總會有方法的。
打定主意,慕錯一把便將沈君棠攔腰抱了起來。沈君棠的身子因為無力變得又軟又彈,雖然身子很輕,可抱著不斷地往下滑,慕錯死死握住他的肩頭與膝彎,用了好些力才抱穩了他的身體。可或許是動作幅度太大牽扯到了他身上哪處的傷口,沈君棠腹部衣裳的血色更深了幾分。
沈君棠眉頭皺了皺,嗆出一口血,竟然醒了。
他看了眼慕錯的衣裳,她粉色的侍女服上全是因為自己綻開的紅色花朵。沈君棠仰起脖頸,抬眼看向她,突然笑了:“你就穿這身衣裳?”
他的脖頸無力地後仰,頸部的線條被拉扯到極致,瑩白的薄薄肌膚下甚至可以看到血管在微弱地跳動,脆弱得像是稍稍用力便能折斷。
沈君棠沒力氣再將血咽下去,那些血色便不斷地從唇角湧出來,一點點全落在了慕錯的衣裳上,將她的衣裳都慢慢浸透了。那些溫熱的液體透過衣裳接觸到她的肌膚,像是在無聲地催促著她做出決定,可沈君棠卻依舊安靜得近乎平定,像是感覺不到痛苦似的。
可在他溫和的注視下,慕錯心中竟然難得湧上了一股難言的酸澀與愧疚。
她穿著的若是皇帝的常服,帶著沈君棠去找醫官,或許還可以用“不想讓仇人輕易死了”作為理由,可她現在穿著的是一身侍女的衣裳,任誰看見了,都會知道她是想要避人耳目,所以才特意換了這一身來看沈君棠。
“你撐得到我再回來嗎?”
沈君棠是在為自己著想,慕錯便更不能直接將藥喂給他了。可若是讓她現在功虧一簣,她也不甘心。
雖然慕錯還這樣問著,可她抱著沈君棠的手卻在微不可察地顫抖,力氣也鬆了鬆。
已經做出選擇了啊。雖然早就知道慕錯對自己的感情,雖然早就知道在她的心中孰輕孰重,可為什麼還是這樣難過?那團冷硬地器官突然間又躁動起來,沈君棠被疼得身子一顫,幾乎呻\/\/吟出聲來,所幸在最後一刻他硬生生將痛吟咽了下去,隻從喉嚨裏憋出一個字:
“藥。”
他知道按照慕錯的性子,來看自己就一定帶了藥。此刻躊躇的隻是是給他找醫官,還是直接服藥罷了。
慕錯遲疑了下,最後還是將他放到了床上。她拿出藥瓶倒出一枚藥丸,然後看著沈君棠說道:“對不起。”
或許她對自己,也隻剩愧疚了吧……沈君棠輕輕搖了搖頭,費力地主動從慕錯手中拿起那枚藥丸,放入了自己口中。
藥總是這麼苦。或者說,藥本來就應該是這麼苦的。
從小時候開始,便是苦藥不斷,包裹著糖衣的藥隻在慕錯還是攝政王的時候吃到過。雖然藥丸在胃中化開,喉嚨中還是會往上泛出苦味,可那短暫的甜卻是真切的。慕錯當初對自己的喜歡,或許也是真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