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也同樣短暫罷了。或許那溫情的糖衣剝開來後,裏頭也依然是如藥苦澀。
整個口腔中全是苦味,異物落進胃裏,那團髒器抽搐著包裹著它,潰爛的表麵像是在被不斷摩擦,藥丸化開後苦澀的藥汁也像是通過胃脘裏的窗口流向了全身。
不知道是因為疼還是因為苦,沈君棠慢慢蜷縮起了身體。
慕錯好像一直在注視著自己,可沈君棠卻看不清她了。他好像從來沒有看清過她,當初在攝政王府再次相遇,他以為她對自己的溫柔是因為愛。
可不是的。最開始是因為他的樣貌,之後是因為當初承諾的束縛……
卻唯獨不是因為他是沈君棠。
她真正愛著的人是杜傾白。就像是慕錯對杜傾白說“她愛的是真正的他”,即便杜傾白沒有救過她,可是杜傾白陪伴慕錯度過了那麼久的時光,就已經足夠獨一無二了。
沈君棠咽下那枚藥丸,很快就沒了動靜,甚至連最後一點輕微的顫抖都沒有了。他蜷縮著身子陷在被褥裏,臉上的潮紅都慢慢褪去,很快隻剩下蒼白。
……確實有自己的疏忽。沈君棠是自己的內侍,自己不去看他,那些侍從們自然會認為沈君棠不受寵。而杜傾白現在被自己這樣關照,侍從肯定都覺得自己更喜歡杜傾白。況且沈君棠傷重,看起來活不長,就算是死了皇帝也不會計較,所以巴不得盼著沈君棠早點死。
但凡自己最開始的囑咐一下,都不會有這樣的情況。
沈君棠再次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經被換上了幹淨的衣物,周圍的空氣也不再與以往一樣冰冷。
竟然燃上地龍了。
床邊侍立著幾名侍從,一見到沈君棠睜開了眼睛,其中一名便立刻轉身走出了屋外,另外兩名則端著茶水上前,問道:
“沈公子,飲些茶水麼?”
沈君棠唇瓣動了動,可還沒說出一個字,喉嚨裏頭便湧上了血腥味,最後隻能抿緊了唇口,重新將眼睛閉上了。
反正馬上就會見到慕錯了。
果然,沒過多久離開的那名侍從便與慕錯一起進了屋子。這次慕錯走的是正門,身上也是明黃的龍袍。那衣裳上的繡紋華麗卻內斂,果真是符合一國之君的地位。
“都下去。”慕錯一進屋子,便對著侍從們拂了下衣袖。那些侍從低著頭應了聲,麵朝著慕錯後退,直到最後靠近屋口才敢轉身離開。
侍從都離開後,慕錯湊到了沈君棠跟前,笑著說道:“你瞧,是不是規矩多了。”
慕錯推門進來的時候,沈君棠便已經睜開了眼睛。他沉默地注視著慕錯,最後道:“原來的侍從呢?”
此言一出,慕錯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一半。她沒有回答沈君棠的問題,隻是拿著旁邊的水壺為沈君棠倒了一杯水,又小心將沈君棠扶起來靠在床頭,將水放到的唇邊,溫聲勸道:“喝點水。你嗓子都啞了。”
沈君棠的唇瓣已經幹裂,可他看都沒看那杯水一眼,隻是問道:“原來的侍從呢?”
“喝水。你別問這些。”慕錯說道。
“嘭!”
水杯被沈君棠猛地推開,慕錯也順勢卸了力,那杯子便墜在了地上,其中的水全灑了出來。
慕錯看著沈君棠,深深地閉了閉眼,最後突然輕笑出聲,問道:“你真的要這樣對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