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二)(1 / 3)

沈君棠想辦法用手肘撐了撐身子,可剛動了一下身子便徹底軟了下去。他嗓子眼發癢,喉嚨裏湧上股血腥氣,肺裏好像有冰渣子,一直刺刺密密地疼。

甚至呼吸都變得困難了,眼前也像是蒙上了一層黑霧,一切都忽遠忽近,直到最後什麼也看不見了。

看到沈君棠徹底失去意識,梧泊下令道:“將他帶回去。”

他雖然不是府兵中的首領,卻是金巒城城主的貼身侍從,地位自然比普通府兵高上許多。再加上射中沈君棠的箭矢是由他射出,諸人聞令,靠沈君棠近的幾人便立刻將手中火把放到旁人手中,自己上前去拖沈君棠的身子。

梧泊射出的箭頭不大,傷處也不是要害,府兵們想著沈君棠左右也死不了,便也不顧他肩上的傷口,粗暴地去拖他的身子。沈君棠肩上的傷口原本因為天氣寒冷又有箭身堵著,血液已經凝固,可經這一動,立刻又有血液汩汩流出。

沈君棠身上穿著的是黑色的侍從服,血就算流得再多,在黑衣上也僅僅隻是有些暗色。但血將衣服浸飽後便又滴落下來,一滴滴落在雪地上。

梧泊有點看不下去。他快步走上前,拽著沈君棠的衣領提起他的身子,抽刀快速削去箭尾與箭頭,然後將人丟給一旁的府兵,道:

“小心點,別將人弄死了。”

梧泊這樣囑咐後,府兵才注意到沈君棠的臉色白得不對勁,動作也立刻小心了起來。幾個人將沈君棠抬到馬背上,又將他與馬身綁起來固定住身子,才再往金巒府而去。

沈君棠鬧出這樣大的陣仗,侍從夏祈又逃了出去,金巒城府囚禁了皇帝侍君這件事,自然是隱瞞不了了。

既然太子陳習吩咐了“好好照顧”,那自然是不能讓沈君棠有好日子過了。被帶回府裏的當晚,沈君棠便直接被送進了地牢,被一眾人用鐵鏈綁在了架子上。

一路上怎麼折騰,沈君棠都沒有任何反應,身子軟得抓不住,被綁到架子上的時候就算沒掙紮,也依舊總是往下墜,幾個人抓著才堪堪穩住他的身子。

“梧大人,這人好像昏過去了。”

因為是梧泊的那一箭才捉拿了沈君棠,他便來主持懲戒。梧泊坐在椅子上,看著垂著頭的人,嗬嗬冷笑。

自己射出的箭,他自己還是有數的。箭尖小造成的創口不大,中箭部位又不是要害,更何況現在傷口早就已經凝結不再流血了,哪裏至於暈的這樣無知無覺。十有八九是裝的。

暈過去就能逃過皮肉之苦不成?不如硬氣點將刑受下來。

隻是這人裝得著實逼真,如果不是自己剛被親手劈暈,他幾乎真的要覺得沈君棠現在是虛弱得快要死了。梧泊道:

“先給他幾鞭子。”

府兵見梧泊如此胸有成竹,便向著另外兩人負責行刑的人使了個眼色。那兩人明白了意思,便拿起早已浸透鹽水的軟鞭,狠狠往沈君棠身上抽去。

梧泊盯著,府兵開始兩下沒敢留手,鞭子剛落到沈君棠身上,衣服便破了口子,轉眼間他的後背上頭就是皮開肉綻,沾著鹽水的粗糲鞭繩劃過血肉,帶來非人的折磨。若是一般人早就在此刻鬼哭狼嚎了,可沈君棠甚至連哼都沒哼。

兩鞭子下去,人還是沒有反應,行刑的府兵心裏開始發毛了。上頭說要留著沈君棠的命,可現在明擺著就是沒兩口氣了卻還是繼續行刑。

要是真在自己手上斷氣了,估計自己也得跟著一起死。於是乎手上的力氣也漸漸弱了下來,最後鞭子抽在沈君棠的身上,隻是留下了瘀痕。

皮鞭抽過身體的悶響在地牢裏不斷響起,卻依舊是一點該有的呻\/吟也無。梧泊聽著這樣的聲音,自己的心裏也有點發毛。

別真把人給搞死了。

“澆桶冷水。”梧泊決定人如果還不醒,自己再向城主彙報。

“大人,這怕是不行。”其中一個府兵已經將水桶提起來,那裏頭全是冰雪化成的冰水。他準備兜頭直接給沈君棠從頭到腳澆下去,可在最後一步的時候,卻還是將水桶放了下來。他伸手掐住沈君棠的脖頸,然後又將手收回來,道:“大人,這人身子冷得像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