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二)(3 / 3)

明明是梧泊犯了錯,可現在反倒是理直氣壯。楚梟知道他是鬧脾氣,就自己進去了。

屋內沈君棠的床邊圍了一群醫官,此刻見到梧泊進來都讓開了條道,於是楚梟走到了沈君棠的床邊。

沈君棠身上那沾了血汙的黑衣已經被換下來了,現在身上是他自己的白色裏衣。隻是這裏衣的肩部也是一片殷紅,從衣裳破損的地方還可以隱約見到那尚未取出的箭柄。

即便病中憔悴,也依舊麵如冠玉。瓷白的臉上重新染上不正常的紅暈,眉目如畫,輕抿著的蒼白唇瓣內側隱隱透出血色,但是臉頰上卻是幹幹淨淨,應該是血跡被擦拭幹淨了。

長成這副模樣,不知可以求得多少皇恩?便是楚梟,看到沈君棠這張臉也不由得仔細觀察起來。

楚梟盯著沈君棠看,旁邊的醫官沒得到命令,一個個都站著,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繼續救治。

看周圍人個個都站著不動,楚梟開口問道:“怎麼不拔箭?”

“是、是。”醫官又是一疊聲地應。有兩人走到沈君棠床前,其中一人按著沈君棠的身子,一人夾住那短細的箭柄,略一用力便全拔了出來,接著便將這被血液全然浸透的木頭放在了托盤上。

拔出箭柄的時候沈君棠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隻是也僅僅如此,在箭柄拔出的時候身子便又軟了下來。原本按著沈君棠身子的人覺得自己的動作實屬多餘,便遲疑地鬆開了沈君棠的身子,拿著一旁已經備好了的白色布條要幫沈君棠包紮。

“等等。”那名醫官剛要動手,就被楚梟神製止住了。楚梟上前將原本已經蓋在沈君棠肩胛處的繃帶掀開,血肉模糊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蒼白細膩的肌膚之間突然出現一個猙獰的血色孔洞,看著便讓人覺得猙獰恐怖。可楚梟的目光卻依舊一錯不錯地落在沈君棠的傷口上。

在拔出箭柄後,傷口雖然滲出了不少血,可止血卻是很快。這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許還算正常,可沈君棠現在如此虛弱,血絕不可能自然止得這麼快。

“你們給他用藥了?”楚梟問道。

醫官連連搖頭:“沒有大人的吩咐,我們不敢擅自用藥。”

那就奇怪了。楚梟在沈君棠床邊坐下,兩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脈象虛浮,急促卻無力,明明是如風中殘燭般的身子,卻用不知何種藥物一直吊著。

這類藥物他也聽說過。北柏族的昭丹便是其一。作為北柏族的不傳之秘,簡直被傳得神乎其神,說是就算隻剩一口氣也能將人從鬼門關給拉回來。

隻不過如此珍貴的丹藥,卻不是用來給皇室治病,而是用來審訊犯人的。無論人傷得有多重,一丸藥下去也能繼續扛刑。

楚梟若有所思。雖然遠在金巒城,可皇城裏的事情他一直是一清二楚。沈君棠背叛了皇上,那現在有這藥,說不定就是皇上給他服用,讓他來熬刑的。

那沈君棠身上的傷處就絕不止這一處。更何況如果隻有這一處傷口,也絕不至於如此虛弱。

楚梟想了想,掀開了蓋在沈君棠身上的被褥後,將他貼身的衣裳掀了開來。一下子,大片的肌膚裸露了出來,燭光一照,白皙細膩的簡直比那白衣還要搶眼。隻是腹部的傷口讓人沒心情為這一切驚歎。

沈君棠腹部一共兩道傷口,一道傷口長些,一道傷口短些。聽說在宮變之時沈君棠被皇帝重傷,那那道長些的傷口應該就是慕錯留下的了。這樣寬長的傷口很明顯是慕錯管用的那柄重劍造成的。

兩道傷口上雖然都結了血痂,但明顯離愈合還早著。可是折騰一晚現在卻沒有滲血,實在奇怪。

楚梟有點疑惑這兩道傷口的真偽,便伸手在那寬些的一道上不輕不重地按了按。幾乎是立竿見影,沈君棠眉頭皺了皺,唇瓣內側的血色更深了,隻是傷口依舊沒有血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