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傷口沒有作假,確確實實是被那重劍貫穿了身子。他本來還想著若真是與消息中的一樣,被慕錯那柄重劍刺中要害,哪裏還有活下來的可能?現在看來消息沒錯,隻是沈君棠服用的藥物確實厲害,硬是讓人撐到了現在。
不過這藥也隻是延長點他的時間罷了。自己剛才一按,沈君棠傷口不裂卻依舊有吐血的症狀,明顯是內傷沉重,隻是強行止住了血,讓他連血都吐不出來了。
楚梟心下了然,便要起身離開。可還沒站起身,卻見到躺在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因為昏迷太久,他的眼睛濕漉漉的像是帶著水霧,迷茫而沒有焦距,目光空落落的。可楚梟隻是下意識地一看,便愣住了。
這雙眼睛,他見過。
楚梟心中一震,仔細地觀察那雙眼睛。無波無瀾時秋水漣漣,即便眼睛的主人實際上麵無表情,對視時也依舊會有含情脈脈之感……這樣的眼睛,恐怕舉世都難再尋出第二雙。
可他竟然還知道擁有這雙眼睛的第二個人。
他與北柏族交往甚密,也見過北柏族現在的首領呼爾努。北柏族的輪廓大多深邃。雖然骨量很大,可實際上五官遠沒有安國的人那般精致。但現在的首領呼爾努卻是其中異類,雖然膚色也較安國人深些,但那雙眼睛生得……簡直比安國的女人還要漂亮。
也和沈君棠一樣。
沈君棠的父親曾經戍守過文城,沈君棠的母親程黛也在文城的時候娶的。聽說沈君棠的母親樣貌美到人人見之不忘,隻是來路不明。現在看來,這美人和北柏族也脫不了幹係。
沈君棠現在已經清醒了過來,正冷冷地看著楚梟不發一言。楚梟看著他那雙眼睛微微一笑,轉身出了屋子。
“給他用藥。”楚梟吩咐道。
醫官一下又將沈君棠的床榻圍了起來。楚梟走出屋子,看到梧泊還站在屋前背對著屋門等著自己。此刻梧泊正環抱著雙臂站著,看著天邊慢慢升起的朝陽。
“梧泊。”
楚梟叫了梧泊一聲,梧泊才不情不願地轉過身,看起來還在生悶氣。
還真是孩子脾氣。他這樣,或許也是因為自己太過寵著他了。楚梟看著梧泊的樣子,不由失笑,最後還是先開口說道:
“越發沒大沒小了。我問你,你和那沈侍君是什麼關係?”
楚梟這樣直接問了,梧泊反而好受些。他偷偷看了看楚梟,見他臉上確實沒有生氣的意思,才抬起頭道:
“小時候被那些人買賣的時候我逃了出去,結果沒有飯吃差點餓死,最後被他救下了。可那時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直到今天看到他的這張臉、這雙眼睛我才知道是他。我求他不要殺我,說作為回報把他抓回來後,我會讓他死得輕鬆一點。誰能想到他真的沒有殺我。”
梧泊說完頓了頓,又道:“但主人你放心,如果你現在讓我將他殺了,我一定立刻動手。”
楚梟看著梧泊鄭重其事地解釋,聽到最後那信誓旦旦的一句終於笑了。
“梧泊,你的年齡還是太小了。唉。”
楚梟笑著說完,最後卻是歎了一口氣。
難道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沈君棠在自己的手上,生死全在自己掌握之中,自然可以完成太子的命令。不知道楚梟為什麼會這樣,梧泊靠上前問:
“主人,你為什麼歎氣。沈君棠不是已經在我們的手上了嗎?”
“你……”
“砰!”
“別動!別動!按住他!”
楚梟正要說些什麼,屋內卻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響,碗盤被摔在地上然後碎掉的聲音夾雜著尖叫與喊聲。楚梟神色一變,立刻轉身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梧泊一愣,也下意識跟著楚梟進去。
楚梟先前進來的時候屋內還沒什麼血腥氣,現在一踏進屋子,鼻腔就幾乎被血腥氣填滿了。梧泊跟著楚梟衝到裏屋,就見到沈君棠被幾名醫官七手八腳地死死按在床榻上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