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從金巒城府中離開後,就往城門口去了。
她親眼看著楚梟派梧泊把沈君棠送出王府,又聽到埋伏在城中的手下傳來消息,說沈君棠已經在馬車上被送往城門口,才帶著人將楚梟鳩殺。
慕錯吩咐金巒城府中的人可以留下一命,於是她與手下隻是將大多數人用藥迷暈了過去。至於梧泊……看他對楚梟那般關心,想來也不會是普通的主仆關係。
按理來說,對楚梟格外忠心的人應該一劍斬殺才對,省得到時候留下後患。可楚梟派他將沈君棠送去文城,就是為了支開他不讓他看見自己的死狀,可謂是用心良苦。梧泊這次回來見楚梟最後一麵,也應該知道楚梟並不願意他報仇才是。
人\/殺完了,那自己自己的任務便是完成了,也可以回去見慕錯了。
她自覺這次任務完成的不錯,唯一讓人心不安的就是那個沈君棠。她穿著侍女服悄悄進屋看了下沈君棠,原本還算警覺的人愣是沒發現她,慘白著一張臉躺在床上,簡直像是個死人。
可千萬別真死了啊。他要是死了,慕錯得會多難過啊。
雖然慕錯素有憐香惜玉的稱呼,可江月從來沒見過慕錯會對一個人這麼上心過。當初沈君棠初入王府,明知道人是沈府的奸細,死了也是不打緊,可還是想辦法救了他。恐怕那時候就已經是一見鍾情了。
至於之後說什麼要將人狠狠折磨,雖然確實將沈君棠折騰去了半條命,可那次沈君棠在宴席上飲了酒,還是讓自己給她找了侍女衣服換上偷偷跑過去看。更何況跟了慕錯這麼多年,雖然外人覺得慕錯冷冽,可她卻知道慕錯挺好相與,對報複折磨的事也不上心。譬如對上杜傾白,氣急了也頂多冷淡地嘲諷幾句,可對上沈君棠卻是沒一點平時冷淡的樣子。而且當初說著要好好折磨杜傾白,結果便是讓人拖著斷腿繞著宮走,她自己本人則在金鑾殿裏躺得好好的,連看都懶得去看一下。
哪裏像是折騰沈君棠?為了折磨一個人,還拉著他去見他的母親?最後沒對他母親做任何事,還將人母親的病給治了一番。
當初還未曾注意這些細節,可現在慕錯為了將沈君棠毫發無傷地接回來,如此精心設局布置,江月才察覺到當初慕錯對沈君棠的微妙之處。
“愛之深恨之切?”
這句話突然從她的腦中跳了出來。她從小跟著慕錯,沒接觸過什麼人情,但這句話她還是知道的。雖然不明白其中有何深意,可就是覺得這句話用在慕錯身上莫名合適。
這次慕錯見到沈君棠,二人間的誤會便應該可以解開了吧?
雖然任務結束,可她心裏還裝著事,便立刻往城門趕,想看看慕錯能不能趕緊將該說的話說出來。
可趕回城門口,江月還沒見到接應的人,就看到地上有個人身穿白衣,麵朝下倒在地上。那人衣服顏色和沈君棠的不一樣,可身形倒是很相似。隻是頭發散著,完全遮住了裸露的皮膚,看不清膚色也看不清臉。
江月心中一顫,這時候才注意到原本守在城門口的人少了不少,剩下的幾個也都是如臨大敵的模樣。因為她自己是慕錯的貼身侍衛,從不帶兵,認識她的人也不多,所以守著城門接應的任務,慕錯是吩咐顧棋秋來做的。
千萬別是沈君棠啊!江月快步上前,抓住那人的身體,想要把人給翻過來。
剛翻動了一點,江月的心中便是一驚。那人的脖頸和臉上沾滿了血,仔細一看竟然是被人從脖頸處割開了喉嚨,先前頭發散著遮住了,她才沒有注意到這樣可怖的傷口。可完全把人翻過來,看清了那被已經凝結的血液遮蓋的麵容,江月又鬆了一口氣。
皮膚沒沈君棠那麼白,臉雖然長得不錯,可和沈君棠比起來還是差遠了。看來是他人讓人冒充沈君棠,專門找了個皮膚白、長得也好看些的。可這樣仔細一看,差距也未免太大了。看來是實在挑不到和沈君棠一樣的,才找了這樣一個人來湊數。
幸好不是沈君棠。江月暗暗長緩地呼吸。若是沈君棠被這樣殺了,慕錯得難受成什麼樣子?慕錯本來對沈君棠感情本就不淺,現在又知道當初是自己錯怪了沈君棠,如果沈君棠沒有給她一個贖罪的機會就死了……江月簡直不敢想這樣的情況。
可還沒有輕鬆一會兒,江月的心就又提了起來。先前的人說沈君棠已經被送往城門口,可現在隻有這樣的一具身形與沈君棠相似的屍體躺在這裏……
那真正的沈君棠在哪裏?
不知為何,江月的腦中突然閃過了梧泊入金巒城府時急切的麵容……梧泊可以在金巒城府中一出事便立刻趕到,難道是早就預料到慕錯的打算了麼?所以安排了這人代替沈君棠想要糊弄過去,然後將沈君棠依舊劫持在手,以此威脅慕錯放楚梟一命麼?
可他也沒想到自己動手這麼快,還沒用到這一計,楚梟便已經死了。可現在楚梟死了,那梧泊會對沒有用處了沈君棠做什麼?更何況,現在也隻有梧泊知道沈君棠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