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中一凜,往城門口搶了匹馬便又往金巒城府中趕。可進入金巒城府之後,其中真的隻剩下了一片死寂。她踹開楚梟的屋門,裏麵空無一人,連地麵上那被她依慕錯的命令剝下來的城主服也不見了。
周圍的風聲蕭蕭,樹木枝葉相觸時發出的嘩嘩聲夾雜其間,像是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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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錯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她忙著處理軍務,再加上身為皇帝理應留在城中坐鎮,所以也脫不開身。想到沈君棠今天就會被帶回來,雖然她自認為安排得可以說是萬無一失,可心中還是難免不安——簡直是坐立不安。那些奉上來的公文,她是每個字都看了,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慕錯覺得自己不應該緊張。她已經和楚梟談好了一切——把沈君棠送回來,楚梟伏誅,自己便可以放金巒城府中人一條生路。而若是不把沈君棠放出來,那現在大軍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整個金巒城府的人也包括楚梟自己,都不可能逃過一死。
可她還是不安,於是忍不住到了城門口去等沈君棠,結果看到被人送過來的“沈君棠”的臉的時候,慕錯覺得自己的腦中一下子炸了。
來者雖然穿著一襲白衣,可顯然不是沈君棠。沈君棠還在楚梟的手上,而江月卻已經去殺楚梟了。
如果楚梟被殺了,那他們勢必會殺了沈君棠泄恨。慕錯氣得想要直接殺了這冒牌貨,可還是按捺下了性子,命人將來者暗中全部綁縛起來。可偏生那些人中有人認出自己便是皇帝,知道自己識得真正沈君棠的臉,竟然讓他們一齊自戕了。
一群人動作果斷,周圍的侍衛還沒來得及阻攔,就都倒在了地上。
從死人的口中問出沈君棠的下落自然是不可能了。慕錯心中氣急,讓人不要收拾那假冒沈君棠的人的屍體,先讓他倒在這地上,等z自己將沈君棠帶回來了,便把這假冒沈君棠的人掛到城牆上去。
讓所有人都看看,假冒沈君棠的下場。
慕錯安排人到城中各處去找沈君棠,自己也沒有閑著,提著把劍便騎馬奔進了城裏。
出了這樣的大事,城裏依舊很熱鬧。即便是打仗這樣的事情,對這些普通的民眾還是很遙遠。街上的遊人如織,或許直到那冒充沈君棠的人的人頭被掛到城牆上的時候,人才會少上一點。
慕錯一邊騎馬在人群中查看,一邊想著沈君棠可能在何處。自己安排江月去處理掉楚梟,而顧棋秋則去城門口接應沈君棠。金巒城中有不少自己安排的人關注著馬車的行蹤,可他們雖然見過沈君棠的畫像,卻沒有見過本人,若是認錯了沈君棠也是有可能的。
隻是江月不可能會認錯。江月一早就埋伏在了金巒城府內,自己吩咐隻有親眼看著沈君棠被送出金巒城府才能動手。那沈君棠一定是被送出金巒城府了,隻是在前往城門的時候被暗中調包了。
城中有不少自己安排的人,要是能被調包卻不被發現,那就隻能是在人少的暗處了……慕錯按照梧泊前往城門的路線一處處尋找,終於發現了一處極為隱蔽的巷口。
她駕馬進去,才發現這巷子是葫蘆狀的,巷口極窄,往裏走卻是別有洞天,裏頭的空間容下一座馬車也是綽綽有餘。
也確實有輛馬車在裏頭。隻是拉車的馬匹隻剩下了一隻,現在因為無人看管,正朝著地上刨蹄子。
慕錯隻一眼就確定這是原先沈君棠乘的馬車。雖然將冒牌貨運過來的馬車也是隱岩木製成的,可顯然是這輛馬車更大上些。這樣大的通體由隱岩木製成的馬車,即便是金巒城府,也應該隻有一輛。
她跳進馬車內,卻見到車內的車板上那幾乎聚成小窪的鮮血。車板上還有血腳印,應該是鞋子不慎踩到血上後留下的。
沈君棠雖然身受重傷,可是生性愛潔,若不是實在沒有力氣,絕不會將血跡沾到身上。但現在步間卻踩到了血,定是連路都已經走不穩了。
車壁之間的縫隙大開,其間也隱隱散發出血的氣味。慕錯下意識走近,便看到黑色的隱岩木上反出微弱的光,伸手一摸,滿手都是未曾尚未完全凝結、卻已經完全冷卻的黏膩血液。
沈君棠就是被金巒城金巒城府的人關在了這樣狹窄的地方?流了這麼多血,恐怕真的是拚了命才逃了出去。那匹少了的馬也應該是被他騎走的。可他連路都站不穩了,還會有力氣駕馬嗎?
慕錯心中茫然,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自己現在應該吩咐更多的人在金巒城中搜尋沈君棠的身影,這樣想著,於是她又駕馬奔出暗巷,卻見街邊依舊人來人往,心內不由一陣茫然。
沈君棠到底在哪裏?茫茫人海,自己真的還可以找得到他麼?找到之後,自己還可以與他過上這樣的日子麼?
慕錯策馬要往城門走,卻見到一名穿著粉衣的女子騎馬像向自己奔來。
是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