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錯在城中緊張地等待著沈君棠回來。
正在她六神無主的時候,江月過來告訴她,沈君棠已經被顧棋秋找到了,人正在前往文城。慕錯聽到這消息,一下子大喜過望,便趕緊駕馬往城中走,卻沒想到比沈君棠還要早到。
這下子就成她等著沈君棠了。她倒是很願意等著他,隻是經此事變,見麵前慕錯更是惴惴不安,在屋中坐也不是站也是,走到院中來回踱步由覺不夠,甚至想再直接走到城門口去。
既然站在哪裏都緊張,那自己索性就回到屋中好了。可再次走進屋子裏還沒坐下來,便遠遠聽見府外傳來馬匹嘶鳴。慕錯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就已經下意識迫不及待地往府外跑了過去。
她剛跑到屋外,就見到一匹渾身皮毛黑得發亮的高頭大馬往自己這跑來,即至跟前的時候才堪堪勒停。慕錯抬頭,正見到沈君棠坐在上頭。
竟然是沈君棠,沈君棠竟然沒有坐馬車回來。他白色的皮裘上沾著一點血滴,看著像是紅梅在上頭綻放,臉上身上倒是幹幹淨淨的。他的左手垂著藏在皮裘裏看不見,左手則握著韁繩,顯然是自己騎馬回來的。
不僅是一截韁繩被沈君棠握在手上,他的左手腕上也纏著韁繩。這次他身上雖然披著先前那件白色皮裘,可裏頭卻是深黑的衣裳。沈君棠動作件皮裘敞開,裏頭正露出來腰身處的衣裳,這樣一對比,沈君棠那原本就勁瘦的腰便顯得又細了幾分。可他那整個人看著卻沒有小\/倌似的弱柳扶風。
邊域的風雪總是時停時起,她回到文城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現在雪還在繼續。大風刮得雪花紛飛,沈君棠坐在馬上,慕錯隻能從下往上看他。她不僅看到了沈君棠的臉,還看到天空中紛紛揚揚落下的雪花。
沈君棠這時候臉上沒什麼表情,可蒼白的臉上沒有表情後不是冷冽,而是那種孩子似的茫然。慕錯在抬頭看他,沈君棠自然也低下頭去看慕錯。直到二人目光相觸的時候,沈君棠的臉上才綻出了一抹淺淡的笑。
他的身型好看,皮膚也本來就白,原本穿著宮中那寬鬆的白衣還好些,現在穿了黑色又略束身的衣裳,腰跟那勁節的竹子一樣,再被那深色一襯,更是白得欺霜賽雪,隻覺得在這普通日光下都白得照眼,以至皮裘上白色的皮毛都被映得黯淡了幾分。
還有那脖頸處的皮膚,被皮裘遮得嚴實到隻露出了一點後,反倒更是勾人了。
慕錯看到沈君棠的那點笑,隻覺得自己的心登時就顫了一下。沒了曾經各種思量,慕錯本能地站在馬旁,準備在沈君棠下馬的時候扶住他。
沈君棠鬆開手裏的韁繩,又一圈圈將原本死死纏在了左手手腕上的韁繩放了下來。他沒用右手,隻用了左手,所以動作有些慢,可是慕錯還是一直耐心的等著。直到人翻身下馬,慕錯發現沈君棠的身形不穩像是要摔倒,便趕忙扶上他了肩,卻還沒發力幫人站穩,沈君棠就已經自己站住了。好像剛才那一瞬間的虛弱隻是她的錯覺。
“走吧。”
站穩之後,沈君棠轉身對著慕錯笑了一下。他說話很自然,好像曾經種種猜忌從未發生,他們隻是初見。
慕錯其實一直擔心著沈君棠會和她鬧脾氣。雖然實際上沈君棠從來沒和她鬧過脾氣,可她理虧,還是擔心。現在沈君棠對她和顏悅色主動說話,慕錯立刻如蒙大赦,連連點頭道:“對對,外頭冷,快進屋。”
慕錯說完,就往屋中走給沈君棠帶路。她看沈君棠的臉上身上幹幹淨淨,又是騎馬過來,便覺得那馬車的血不是他流的。雖然這樣想,可慕錯又想到以前自己幹的事,也知道沈君棠的身體不會好到哪去,於是刻意放慢了步速。
但沈君棠還是有點跟不上的樣子。雖然沈君棠一直緊跟在自己身後,臉上也依舊是沒什麼表情,可不知為什麼,慕錯就是覺得沈君棠走得很困難,像是在強撐。
等走到屋子裏頭的時候,慕錯感到心跳得厲害,格外的不安。身後傳來了沈君棠腳步聲,是沈君棠已經進屋了。慕錯知道,隻要自己問一句他有沒有受傷就可以知道事實了,可她偏生問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