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之被帶到了夜市。
雖然還沒天黑,但這個點夜市就已經有很多人了。
宋知之下車才意識到不對。
頭盔的鬆緊度調得太合適了,以至於她現在想硬把它從頭上摘下來都是問題,手指在卡扣那摸索了半天都不知道要怎麼解開。
江憫停好車,叉著腰站在一邊看著。
雙港重點高中的學生笨到連個頭盔都解不開。
“白癡。”
他的聲音被淹沒在來往車輛的嘈雜聲裏,宋知之隻看見他嘴唇動了兩下,用鑰匙推開她的手,一隻手在她下巴的卡扣上一拉一摁,下一秒帶子就鬆開了。
宋知之愣了愣,有那麼一刻覺得很神奇,但又覺得理所應當。
她看不見他看得見,能看見卡扣的解不開才有鬼。
頭盔被江憫拿走,宋知之理了理頭發,出於禮貌還是對他笑了笑,“謝謝啊……你剛剛是不是說什麼了?太吵了我沒聽清。”
江憫放好頭盔,對他剛才的話毫不避諱,看著宋知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說你是白癡。”
宋知之:“……”
她已經忍了一路了!這人怎麼這麼欠啊?
宋知之上一秒臉上還對著他笑,下一秒就斂了笑一腳踩在他的腳尖上又迅速收回,在他的紅色球鞋上蓋了一個黑色印記,“你才白癡!”
男生最稀罕的就是鞋,尤其是球鞋,隻是對剛認識的人不了解,宋知之當然也怕他發起火來當街砍人,隻敢踩一點。
“你別得寸進尺!”
等江憫抬起頭,宋知之早就一瘸一拐著溜遠了,還不忘回頭對著他做個鬼臉。
“幼稚!”
江憫黑著臉蹲下擦鞋,宋知之就在不遠處的樹下等著,天上飄著烏雲,來往的人很多,隻是那頭綠發實在顯眼,不用刻意盯著也能一眼就看到他。
初三有晚自習,複習安排得也很緊湊,加上宋知之人在臨清上學最後還得回雙港中考,兩邊的重難點不同就更忙了。
中考前那半年的休息日她幾乎杜絕了一切學習之外活動,家和學校兩點一線,最多也隻是偶爾在下午放學的時候花一個小時跟朋友去學校門口吃點燒烤,吃完了還得回去上晚自習。
考完的那兩個月她宅在家裏說服自己回雙港上高中也不要不開心,結果回來參加分班考也還是路上看哪都討厭。
在陌生的環境和沒有熟人的城市,出門這種事就更別說了。
但現在看來,兩邊的夜市似乎也沒多大差別。
江憫沒跟她計較弄髒他鞋的事,宋知之跟在他後麵和人群一起挪進了夜市。
是真的挪。
路很小,人太多了,宋知之身高實在吃虧,一會兒低頭避開前麵的人找落腳的地方一會兒又抬頭找那頭綠毛,走得很慢,然而江憫仗著自己高,在人群裏一個勁兒地往前走,眼看著就越走越遠,她的腿瘸都快裝不下去了。
“江……”
宋知之正想喊,一抬頭差點撞上杵在她麵前的人,嚇得沒了聲。
“你怎麼這麼慢?”
江憫站在宋知之麵前比她高出一個頭,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得出一個結論並且說了出來:“你腿太短了。”
宋知之突然就想回去了。
他能不能閉嘴啊?
“明明是你走得太快了!”
“我隻是腿比較長。”
宋知之氣笑了。
“跟緊點啊同學,丟了可沒人去找你,你自己走回去吧。”
他嘴上是這麼說,但宋知之發現他還是放慢了步子,不至於她跟不上,跟在他身後甚至不用花心思避開人群。
個子高就是好。
轉了一圈,宋知之看著最後被端上來的五十二元兩大碗花甲粉無言以對。
“走那麼遠就吃這個?”
“一頓飯,你還想怎樣?”
“……”
花甲粉路邊就有,這夜市跟她家完全是兩個方向,這天又陰晴不定,下起雨來連回去都很麻煩。
但……
這花甲粉還挺好吃,海鮮也多,隻是老板娘默認加了辣椒,又燙又辣,宋知之才吃一半就擦了快一桌的紙巾,而對麵的人已經吃完了。
吃進去的東西在她嘴裏被推到一邊,腮幫子鼓起來的樣子像隻拚命囤貨的倉鼠,一把鼻涕一把淚,擦都擦不完,狼狽又好笑。
江憫笑她:“這點辣都吃不了,你是本地人麼?”
“巧了我還真不是。”
宋知之瞥了他一眼,天色已經暗下來了,路邊的小攤陸陸續續亮起了各自帶的燈,努力扒完最後兩口,宋知之說完一句就得停下來擦鼻涕。
“我隻是戶籍在這才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