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上課還有十分鍾,江憫載著宋知之停在了雙港八中的東門。
“謝謝。”
宋知之一邊解頭盔的卡扣一邊道謝,江憫的目光從她腿上掃過,寬鬆的褲腿連腳踝都包裹得嚴嚴實實。
江憫順手拿走了她手上的垃圾,換來了宋知之的又一聲謝謝。
和頭盔一起塞給江憫的還有一張五元的紙幣,那錢被宋知之抓了一路,上麵殘留著她手心的溫度,觸感微濕。
“這什麼?”
“還你的早餐錢。”宋知之一臉認真,江憫聞言愣了愣,於是她又掰著手指給他數,因為急著走,語速很快,“豆沙包一塊五一個,豆漿兩塊一杯,一共五塊。”
江憫看著她,無話可說。
“下午你自己回去,我可沒空送你。”
江憫把傘還給她,宋知之接過傘,下意識應了他一聲目送他離開。
宋知之摸不清他那句話的意思,等走到教學樓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品過味來。
他似乎想說如果不是他下午沒空的話他還會來送她回家。
東門離宋知之家近,但離教學樓很遠,緊趕慢趕,宋知之還是遲到了。
這節是班主任田斌的數學課,是個難纏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見宋知之一路從後門一瘸一拐的走到前門站定,對她的遲到肉眼可見的不滿。
“你什麼情況?”
宋知之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一臉誠懇:“不好意思老師,我遲到了。”
教室裏傳來一些笑聲,田斌依舊板著臉,“我不知道你遲到了嗎?”
宋知之抿著嘴,不知道該答什麼。
在她往前的那九年,沒有老師會叫住停在班級門口遲到的同學。
“你叫什麼名字?”
“宋知之。”
“宋知之……”田斌扶著眼鏡,對了一下花名冊。
宋知之的名字很好找,就在第一個,中考年級第一,摸底考的數學差五分滿分。
田斌的臉色緩和了些,抬手示意她進來。
“以後你們上課注意著點時間,高中就三年,每分每秒都很珍貴,別以為你們進了重點班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話裏話外都在點她,宋知之頂著全班的目光一瘸一拐走到了最後一排。
他們的座位要等軍訓後才能重新排,現在的位置都是開學那天先來後到隨便坐的,隻是宋知之那天第一次坐公交坐反了方向,等她來的時候隻剩角落裏靠近垃圾桶的位置了。
在重點學校的重點班,大家都想往前坐,恨不得和老師在講台上並排,而宋知之的佛係跟這裏緊繃著的環境相比就顯得格格不入。
他們緊盯著黑板聽講的時候宋知之在寫題,偶爾抬眼看一眼黑板;他們做例題的時候宋知之在撐著腦袋打著哈欠,手裏的筆依舊不停,發呆放空的時候被逮上講台做題還偏偏全對。
開學的這兩天她旁邊的人也注意到了。
這個人像個掛,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裏連課都可以不聽就能把題全做對。
下課鈴響,宋知之合上書,旁邊忽然有人湊了過來問她:“你是怎麼做到的?不聽課也能做對題?”
他們的座位是單人單桌,突然有人靠近宋知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往後躲了些。
那是坐在她旁邊的男生,叫劉源。
“我有聽啊……”
“可我看你這兩天一直都在寫題啊!你是在外麵報了班嗎?哪的呀?誰的課?我讓我媽也給我報一個!”
見他自顧自越說越起勁,宋知之默默拿出下節課要用的課本,等他說完了才又平靜地重複了一遍:“我真的有聽課,隻是這些我暑假已經上得差不多了。”
她以前待的初中抓成績抓得嚴,講課的節奏卻很快,也不管才十一二歲的小孩能不能消化。
於是他們這些學生在課上沒聽懂的全靠課外補,宋知之也不例外。
那時候家裏給她請了一個家教,是臨清大學的一個醫學生,聽說還是那一屆的理科狀元,特別搶手。
她把宋知之課上弄不懂的地方講得很明白,還教她怎麼把似懂非懂的知識點自己用舉一反三的方式弄清楚,告訴她怎麼在聽課的同時去鞏固和刷題。
起初大概是年紀小的緣故,這麼學起來還有些吃力,但聽懂了回家有人誇,聽不懂的回家有人教,基礎跟上了在課上能聽懂的也就越來越多。
這麼一心二用三年的時間下來,她早就習慣這樣聽課了。
“牛逼。”劉源聽完幹笑著豎起一個大拇指,默默退回了自己座位上。
高中的課可比初中難多了,這麼玩玩得好一戰成名,玩完了也就真的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