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下訓,宋知之等操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一邊往外走一邊掏出手機給宋偉華打電話。
漫長的嘟聲過後是冷漠的提示音,一句道歉還沒聽完宋知之就掛斷了電話改發消息。
東門偏,裏裏外外五十米內加起來都湊不齊五盞路燈,宋知之打著手電燈,走得比平時都慢。
她很少請假,因為請假要找父母,而她十個電話打過去有九個都是忙音。
消息突然一個接一個的彈,宋知之邊走邊點開。
她以為是她爸或是她媽回了消息,點開卻被初中時玩得最好的朋友告知她被單方麵絕交了。
——很好玩嗎你們這樣?
——你不知道他喜歡你嗎?
——他給你發消息你也不回,你就這麼喜歡吊著他是嗎?
宋知之莫名其妙被批判了一番,對方轉發了很多聊天記錄,字裏行間都是宋知之發小說自己喜歡她的事。
她從來沒往這方麵想,甚至之前還總是想方設法的撮合他們。
宋知之解釋的話發過去,收到的隻有一個紅色感歎號和係統的提示她已被拉黑。
她在原地看著那個感歎號愣了很久,心情複雜。
她其實早就知道她是帶著目的跟自己交朋友的,隻是沒想到誌趣相投的三年的友情居然會這麼不堪一擊。
“瞎子,你往哪走呢?”
熟悉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宋知之懵了一瞬,循著聲音望過去。
東門外的銀杏樹下,綠發的少年倚坐在電動車上,長腿隨意曲著,路燈在他旁邊,而他在光下正看著她。
宋知之站的地方是暗的,她摸黑走到這,但江憫頭上的路燈很亮,把宋知之的眼睛也映得很亮。
人和人的關係很有意思,總是讓人猝不及防。
“我說你怎麼又瞎又瘸的?”
熟悉的半嘲半諷的語氣,宋知之定了定神,下意識朝他走過去。
“你不是說你要打遊戲嗎?怎麼來了?”
宋知之臉色不太好,說話走路也沒什麼精神,江憫打量著她,不自覺收斂了些他帶刺的語氣,“運氣好,贏得快也有意見?”
“沒有,”宋知之自覺戴上頭盔,擠出一個微笑抬起頭,“江憫,謝謝你來接我。”
江憫看著她的笑愣了愣,轉頭看向另一邊她剛才想走的方向,那邊是去電競館的路。
“我要是不喊你,你是打算去坐公交麼?”
“昂……”
“你不知道你回家的末班車是幾點嗎?”
宋知之默了瞬,她還真不知道末班車是幾點,爬上後座扶了一下歪掉的頭盔虛心請教:“幾點?”
“你……”江憫回過頭,身後的人臉色蒼白但一臉無辜,他咬著牙冷哼一聲,“蠢。”
他說話雖然不太好聽,卻也沒有惡意,所以就算被罵了宋知之也沒反駁什麼,她摘了頭盔,放在腿上拿著。
夜裏的風帶著一絲涼意,難受了快一天的腦袋此刻才終於舒服了些。
十點差十分,宋知之的鎖屏頁麵依舊幹幹淨淨。
他們總是這樣,明明已經習慣了,可還是會忍不住覺得失落。
車上了橋,橋下是江,江邊的風大,宋知之定了定神,試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江憫,你們雙港哪裏好玩啊?”
“多了去了。”
“比如呢?”
兩分鍾後,宋知之被帶到了橋下。
江邊的木棧道看不見盡頭,江水掀起的浪在腳底下發出聲響,迎麵吹來的風帶著這裏特有的魚腥味。
看似平靜的水麵倒映著橋底五彩的燈光,那是從橋上路過時看不見的風景。
她從小長大的臨清也有江,但宋知之並不喜歡夜裏出門去當半個瞎子,更別說是夜裏路燈都沒有的江邊。
江憫走到宋知之旁邊,用手比劃了一下大概的位置,“水位退下去的時候這一片會露出石灘,有時候會有人翻過去在下麵燒烤。”
宋知之轉頭看向他,橋上柔和的光勾勒著他的側臉,像一個堪稱完美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