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麼瞧不上我?”張中被劉曉歡的話堵得一時沒有什麼好反駁的。
“是的!我就是瞧不上你!你死了心吧!我現在的男朋友在他的公司,雖然隻是個小股東,但他手中的那一丁點兒股份,就比得上你現在這破公司上百倍了!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提將來?”女人通常會在做出了傷人決定之後顯得格外的現實。因為她們知道,既然下定決心要傷人,那就傷得別人無力還手。
可作為傳統意義上弱勢的一方,女人時常會因為這種傷人手法而換來另一種傷己的結果。
就如同劉曉歡所遭遇到的那樣。
張中拿出了從狗肉火鍋店順來的尖刀。
換來的還是劉曉歡鄙視的嘲諷,在劉曉歡看來,張中這個窩囊廢是根本不可能敢對自己做什麼的!自己跟他交往滿兩年的時候,自己給足了暗示,對方都不敢碰自己身子一下,就足以看出這個男人有多麼的沒出息了。
那時在熱戀,劉曉歡對男友這般表現的理解是對方充分的尊重和愛護自己。
可換做如今,那就是沒用,沒出息,窩囊的表現。
但不論怎樣。
最難理解的其實就是人類的思維。
張中掏出刀子,真的想要紮向劉曉歡的時候,劉曉歡也發現不對勁了。
年輕女孩兒的運動神經談不上發達,但至少她還是比較靈活的。所以,她躲過了張中正麵刺來的一刀後,轉身就逃。直到那鐵柵欄跟前她才沒了去路,想要踹翻鐵柵欄,但是她的力氣還不夠大。
就在這時,張中從後麵抓住了她的頭發,將她向後拖,顯然他不想讓自己的罪行暴露在明亮的路燈之下。
來到了黑暗的邊緣,張中滿腦子都是被劉曉歡鄙視的憤怒,以及對劉曉歡執迷不悟不肯和自己複合而產生的怨氣。
因此他沒有更多的猶豫。
直接一刀從背後探來,劃過劉曉歡的脖子。
但是這時候他隱約間看到了高速公路上閃爍起了紅藍色的燈光。雖然沒有聽到警報聲,但是做賊心虛的他立刻知道這是警車!
“被發現了?”張中想要回頭就跑,永遠的躲進黑暗,可是他隨後又不甘心就這麼做一個流竄的逃犯。
這時候他想起了自己那個當上了警察的老朋友,前一陣子跟自己透露出的些許關於最近連續割喉殺人犯的事情。
那個殺人犯,專門割喉,並且扯走受害人的聲帶。
張中很巧合的選擇了割喉殺人。但是他卻不知道聲帶在哪兒,看著汩汩冒血的劉曉歡的脖子,張中腳都有些發軟,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去尋找聲帶在哪兒了!
***
“而接下來,你並沒有去撕扯劉曉歡的聲帶,而是裝作了受害人一般,向我們警察求救!而事實上,你應該已經發現,其實當時我和小李雖然開車經過那裏,卻並沒有發現小路上的你們!如果你不出現在那鐵柵欄上,我們根本不會發現你們!於是你就自己編造了一套說辭,想要來蒙混過關!”楊德超冷笑著替張中總結道。
張中點了點頭。
楊德朝卻搖了搖頭,厲聲道:“你知不知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以為你的這種自作聰明的行為就真的能讓你逃脫法律的製裁?”
張中深吸一口氣道:“之前我還幻想著能。但你來了之後,你說出了之前你們警察所調查得來的一些情報之後,我知道,我是躲不掉了!”
楊德朝沒有繼續說話,眼睛四處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緩慢踱著步向著葡萄架深處走著,似乎是想琢磨這個年輕的殺人犯為了這種事情殺人究竟值不值。
而張中本能地也跟在楊德朝的身邊,根本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環境是多麼的安靜。
他隻是自言自語地說道:“除非……我當時真的能完全模仿那個聲帶殺人狂的做法……隻是,在那種情況下,我根本無法分辨聲帶究竟是什麼樣的……”
也許是聽到了張中的自言自語,楊德朝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環顧著四周,這裏已經是醫院葡萄架走廊的盡頭,平時幾乎沒有人會往這個深處走來,四周的建築也都是密不透風,門窗緊閉的實驗室,根本就沒人會探頭探腦的觀看警察審訊犯人。
“你即便模仿了聲帶魔!我也不可能相信你的!”楊德朝嘲諷地望著張中。
“是嗎?”張中不置可否地瞥了一眼楊德朝,他覺得楊德朝故意這麼說,就想要證明自己擁有著多麼豐富的辦案經驗,以及多麼強大的分析能力。於是張中如同反將一軍般問道:“那麼你是什麼時候認為我必定有嫌疑的呢?又憑什麼認定不可能是聲帶殺人魔做的這件事呢?”
楊德朝臉色露出了一絲疲憊,嗬嗬笑了起來,說道:“我剛剛就說了,我們警方是不會因為你單方麵的供述而完全相信你的。所以對你的懷疑從一開始就存在著!至於,我憑什麼認定這不可能是聲帶殺人魔所為!那你就要聽完我下麵的話了!”
張中一臉好奇地望著對方。
“我有個女兒。她三年前去世了。”楊德朝臉色露出了痛苦,那剛滿十八歲的女兒在這樣一個花樣的年紀裏死去,對這位鐵血刑警的打擊非常大。
“但她不是什麼人害死的,也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而是自殺!”楊警官的回憶越來越痛苦。
“因為,她一直努力想要成為一名歌唱家。她從小就努力的練聲,吊嗓子,也如願以償的考入了音樂藝術院校!但是,三年半之前,一場怪病使得她徹底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她在三年半之前,剛剛接到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邀請函時,失聲了!”楊德朝說到這裏的時候,眼睛已經濕潤。
“當時我們很著急,去了很多醫院,看了很多專家。都沒有瞧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始終無法說話,隻能幹張嘴啊啊的叫喚!這讓我感到十分的心疼!”
“這怪病使得她無力繼續唱歌!對她的打擊太大了!但是我鼓勵著她,我說,即便你不能唱歌,但你也可以作曲作詞!讓別人唱著你寫的歌!”楊德朝仿佛回到了女兒還在世時的日子。臉上掛著絲絲笑容。
“在那之後,我的女兒很努力的學習作曲!但她對於這方麵似乎沒有什麼天分!於是……她剛剛燃起的新的希望再次被澆滅了!”
張中眉毛皺著,問道“然後她就選擇了自殺?”
楊德朝點了點頭。
“你對子女的教育很成問題……竟然經不起這樣的打擊!”張中忍不住鄙視了楊德朝一番。
但是楊德朝卻並未因此而生氣,他嘲諷地反擊道:“你也不過是個殺人未遂的可憐家夥,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張中並沒有接茬。
“我女兒是從三十樓跳下,摔死在我麵前的!當時她腦袋都迸裂開了,氣管,聲帶全都像散開花似的攤在地上。泡在血中!”楊德朝聲音漸漸變冷。回憶起了女兒慘死的模樣,楊德朝雙拳握得緊緊地,指節都被掐的發白。
“不知為何,看到了女兒這副淒慘的模樣,我內心的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被釋放出來了!”楊德朝笑了起來,很突然,笑容很詭異。
張中看了一眼之後,全身發毛,而跟著他忽然想到了什麼,驚恐的望著這位身著便衣的警察。
楊德朝看出了張中眼神中所表達的含義,笑著問道:“看來你明白了?你猜出了聲帶殺人魔的真正身份了?”
張中有些不確定地點點頭。
楊德朝也點了點頭:“是的,是我!”
張中幹咽了一口口水。沒說話,繼續聽著對方敘述。
“最初我殺人,並沒有特別的計劃和安排。根本就是突發事件。那個女孩兒,是我女兒在音樂學院裏的同學。我去音樂學院收拾女兒的一些遺物時,無意聽見了她對我女兒的評價。那是很惡劣和糟糕的評價,甚至還有誹謗的成分在內!”
“當時我很氣憤,在離開之前,我在練歌房找到了她,想要單獨和她談談,希望她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且向我的女兒道歉。但是你知道,通常在這種情況下,對方總是會自以為是的讓我滾開,認為我是神經病!在拒絕和我繼續交涉之後,她仍舊練著她的歌,吊著她的嗓子。”
“那女孩兒的嗓音很好聽。但不如我的女兒!在看著她吊嗓子的時候,我產生了錯覺,她將會代替我的女兒成為一名偉大的歌唱家,因為我的女兒失聲了,失去了唱歌的資格!但是這樣的人憑什麼有這種資格!她憑什麼有著這樣動聽的嗓音!”
“所以當時我失控了!拿起了她削水果用的刀,在她的背後,給了她一刀。就如同你殺害劉曉歡時那樣!”
“歌聲就這樣戛然而止!鮮血狂飆著,我知道我割破了動脈!但所幸我是在她背後,鮮血不會濺在我身上!”
“你該知道,我們學刑偵的,對人體的各部位構造,多少都是有著了解的。所以她的聲帶,我很輕易就能找到。我知道,我女兒的聲帶失聲了,我想,用這根聲帶送給女兒作為禮物!於是,我將它扯走了!”
張中聽到這裏,一陣發涼。他知道這位楊警官,事實上已經瘋了!
接著他又聽到了楊德朝講述另外幾個被害人的故事!
張中此時徹底明白這些被害人之間的關聯是什麼了!
就是他們的聲音!
這些受害的人都是聲音獨特,動人的。
楊德朝微笑著講述完了自己的全部犯案,忽然臉上掛著微笑,看向了張中。
“我殺的這些人裏麵,真正死有餘辜的,其實並沒有。但今天,我想我遇上了一個!”楊德朝嘿嘿的冷笑著,盯著張中。
張中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喉結。曾經號稱K歌之王的他,對自己的嗓音還是有著幾分自信的!
但如今,他的這份自信,給他帶來了深深的恐懼!
“這是……報應嗎……”張中看到了對方猙獰的臉孔接近自己時,這般想到。
但再後來,他就沒有了任何的感知……
如同很多受害人不會注意到自己的背後叫人靠近一般,楊德朝同樣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後此時也站了一個人。
感覺到後背叫手槍頂住了的楊德朝停止了手上的動作,那把鋒利的匕首停在了張中的脖子前。並沒有劃下去,膽小的張中在看到楊德朝舉起匕首的時候就已經嚇暈了過去。
“聽從了那個來隊裏泡警花的富二代的話,居然真的……發現了線索……”李昌的聲音從楊德朝的背後傳來。
楊德朝輕輕歎了一口氣,回過頭來,看見自己這位還算努力的年輕部下臉上流露著複雜的神情。
“是那個姓羅的小夥子?”楊德朝笑了笑問道。
李昌雙手緊握著配槍,對準了自己的上司,這個曾經一度被自己崇拜的老警員,他緊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嗯。那個小夥子真的是很聰明。恐怕如果讓他知道多些這件案子的內情,他應該早就能猜到連環殺人案是我做的了。”楊德朝自嘲地搖了搖頭,隨後又問李昌道:“不過,你是真正的刑警啊!為什麼你不能早點發現事情的真相呢?還有負責案子的二隊,手上擁有那麼多線索,整天與我這個殺人真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難道都沒有人曾懷疑過嗎?”
李昌右手食指顫抖著輕輕搭在扳機的邊上,然後沉氣說道:“那位羅先生,也隻是聽說你今天又來醫院找張中的時候才想到了什麼似的,問了我很多。”
“問了什麼?”楊德朝好奇地問。
“他問張中是否有著很好聽的嗓音,還問張中跟這次的受害人關係是否真的很好,還有你今天是不是穿的便服出來之類的問題。”李昌漸漸放平緩了呼吸,接著道:“我告訴了他之後,那位羅先生忽然笑了。他讓我來醫院,悄悄看看你是不是跟張中有什麼交涉。雖然我感到奇怪,可是從他的表情裏我明白,他已經懷疑你了。對此我很生氣。但,那位羅先生確實幫過我們幾個刑偵大隊很多忙,因此我,當時相信了他!”
“結果你就真的看到了這一幕。”楊德朝自言自語般地點了點頭,繼續道:“引起他懷疑的恐怕就是因為這個案子與我無關,但我還是很在意地和張中接觸吧。又或許,他早就覺得張中的供述有問題,同時也早就對我產生了懷疑……”
“這一切並不重要了。楊哥……現在,我作為一名人民警察,必須要將你逮捕!”李昌咬著牙說出了這句話。
“是的。我明白。我願意配合。”楊德朝說著伸出了自己的雙手,那雙手上雖然此時看上去很幹淨,但是此時楊德昌真的覺得自己的手太髒了。
手銬套在了楊德朝手上。
手銬能做到的並不是淨化他,而是禁錮他……
這個故事到了這裏,可以算是完結了。
但如同聲帶殺人魔這樣的凶殘人物,並沒有徹底消失。
可能會在某一天,這種人就出現在你們這些有著好聲音的人們的身邊。
小心自己的背後,別讓他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