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諸史籍,迷藥大致上可分二類,一種是“蒙汗藥”,關於此藥的來龍去脈,筆者撰有《論蒙汗藥和武俠小說》(刊於東海大學編《中國文化月刊》1989年五
月號)等文,有興趣者可參看,此處不贅述。要言之:“蒙汗藥”乃曼陀羅花及所結種籽製成,其解藥主要是藍汁。從明清之際的大學者方以智所著《物理小識》卷十二的記載看來,是用威靈仙、精刺豆製成的。而從別的史料看來,則另有名堂。成化十三年七月,真定府晉州聶村的一位生員高宣之婿,抓獲一個男扮女裝,以作女工為掩護,奸淫婦女達十載之久的山西榆次縣人桑衝,成為轟動一時的所謂“人妖公案”。經審問,桑衝招供,對於秉正不從的女子,“候至更深,使小法子,將隨身帶著雞子一個,去青,桃卒七個,柳卒七個,俱燒灰,新針一個,鐵錘搗爛,燒酒一口,合成迷藥,噴於女子身上”。(陸粲《庚巳編》卷九)顯然,這是另一種古怪的迷藥。所謂“桃卒”、“柳卒”,不知道究為何物。桑衝先後奸淫良家女子一百八十二人,令人發指。後被奉旨淩遲處死,真是活該!
蠱毒
幾年前香港的影星翁美玲突然莫名其妙地死去,海內外沸沸揚揚。後來終於發現,她是中了蠱毒死的,想不到這種十分古老的害人術,在當代仍然如此肆虐。
我不知道蠱毒始於何時,留待暇時考證。不過,《左傳》昭公元年即有“何謂蠱”的話,唐朝學者孔穎達疏曰:“以毒藥藥人,令人不自知者,今律謂之蠱毒。”(《舊唐書》卷一三五)裴延齡傳也有“蓄蠱以殃物”的記載。從南宋學者曾敏行撰《獨醒雜誌》卷九載“南粵俗尚蠱毒詛咒,可以殺人,亦可以救人,以之殺人而不中者或至自斃”,可以看出,宋代南粵地區,流行著頗有些神秘色彩的蠱毒術。在明代,南方的蠱毒更形猖獗,有蛇毒、蜥蜴毒、蜣螂毒、草毒等若幹種,“食之變亂元氣,心腹絞痛,或吐逆不定,麵目青黃,十指俱黑”。(李樂《見聞雜記》卷七)真是可怕極了。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們在實驗中終於逐步找到了檢驗蠱毒、治療蠱毒的方法。如:“吐於水,沉而不浮”,即表明是中了蠱毒,可以口含黑豆,待豆脹爛,脫皮,嚼之,如感不腥,再嚼白礬(李樂《見聞雜記》卷七)。明末清初的趙吉士,在所著《寄園寄所寄》卷五,則記載檢驗蠱毒的另一方法是,不管中毒時間多久,插銀釵於熟雞蛋內,含於口中,過些時候,取出雞蛋,如俱呈黑色,即證明是中了蠱毒。治療的方法是:五倍子二兩,硫黃末一錢,甘草三寸,丁香、木香、麝
香各十錢,輕粉三支,糯米二十粒,共八味,入小沙瓶內,水十分,煎取其七,候藥麵生皺皮,用熟絹漉去滓,通口服。病人平正仰臥,令頭高,感到腹間不斷有物衝心,如吐出,狀如魚鰾之類,即是惡物。吐罷,飲茶一盞,瀉亦無妨。然後煮白粥食之,忌生冷、油膩、酢醬。十天後,再服解毒丸三兩,又經旬日,身體就完全康複了。這條記載頗詳盡,對驗、治蠱毒顯然是行之有效的。
很可能是從宋到明,蠱毒為害甚烈,引起醫學家高度重視,研究出種種“克敵製勝”的藥方,以至明代偉大的藥學家李時珍在所著《本草綱目》八,卷四,《蠱毒》條中,紀錄治蠱之藥多達一百六十三味,這是很寶貴的醫藥遺產。據報刊、雜誌披露,今日之南亞、非洲等熱帶地區,蠱毒仍然在危害人類,奪去不少人的生命。近幾年來,中國大陸也多次發生用蠱毒害人的案件。《湖南法製周報》1993年第2期刊有李林的《蠱毒·亂倫·謀殺》一文,揭露犯罪分子“將山裏腐臭變了質的毒蛇撿來,曬幹,碾碎成粉末,藏於手指甲縫裏,欲施毒時輕輕一彈,毒粉飛落在別人的水杯之中”。當然,這隻是蠱毒中的一種而已。看來,嚴峻的現實表明,我中華醫藥史上的治蠱良方,很值得當代醫家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