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頭腦湯”,又究係何物?且讓我們看一看《金瓶梅》第七十一回的一段描寫:“西門慶梳洗畢……須臾拿上粥,圍著火盆,四碟齊整小菜,四大碗
熬爛下飯,吃了粥,又拿上一盞肉員子,餛飩雞蛋頭腦湯。”看來,這“頭腦湯”與“頭腦酒”一樣,名稱奇突。據管窺所及,在曆史文獻中,有關“頭腦湯”的記載,以清代嘉慶年間章杏雲著《飲食辯錄》卷二所述,最為明確:“餛飩:餛亦作
,以小麥麵和綠豆粉作薄皮包蔥韭或肉瀹食,或不用包,切肉菜如糜,和綠豆粉為丸,入湯瀹之,其來亦古。唐宋時有肖家餛飩、庾家餛飩,每晨食之,謂之頭腦湯,雖無甚益,然湯瀹則不熱不滯,必無損也。”原來,“頭腦湯”就是餛飩,早在唐宋時,就已經有了這樣的名稱,資格比“頭腦酒”更老。這裏的“庾家餛飩”雲雲,可能是“庾家粽子”之誤。唐人《酉陽雜俎》前集卷七記載:“今衣冠家名食有肖家餛飩,漉去湯肥,可以
茗;庾家粽子,白瑩如玉。”讀此可知也。不過,區區餛飩,為什麼又叫“頭腦湯”?這仍然是個不解之謎。此謎不妨暫且拋開一邊,讓包括筆者在內的在故紙堆裏討生活的人慢慢去仔細研究。這裏,我想介紹一種明朝人的“餛飩方”:“白麵一斤,鹽三錢……頻入水,拌和為餅劑。少頃,操百遍,摘為小塊,捍開,菜豆粉為
,四邊要薄,入餡……用蔥白,先以油炒熟,則不葷氣。花椒、薑
末、杏仁、砂仁醬調和得所,更宜筍菜煠過萊菔之類,或蝦肉、蟹肉,藤花諸魚肉尤妙。下鍋煮時,先用湯攪動,置竹條在湯內,沸,頻頻灑水,令湯常如魚津樣,滾則不破,其皮堅而滑。”(明·高濂《遵生八箋》卷十三)建議有興趣之美食家,不妨如法炮製,開一家“大明餛飩鋪”,很可能會顧客盈門,交口讚譽,名震四方的。至於這塊店牌的書寫者,我看請黃彰健先生一法揮,最為合適,因為他是台灣明史學界的老前輩,德高望重,不知黃老先生以為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