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之際的著名詩人吳偉業,曾用擬人化手法,寫了“葉公傳”,將葉子亦即馬吊,刻畫得淋漓盡致:“有葉公子者浪跡吳越間,吳越間推中人為之主,而招集其富家,傾囊倒屐,窮日並夜,以為高會。入其坐者,不複以少長貴賤為齒。”(《梅村家藏稿》卷二十六)曾幾何時,葉子便由吳越傳向北方,直至京都的士大夫,也無不同好。清初的石成金載謂:“賭錢是市井小人事,何以士大夫往往好之?近日馬吊牌始於南中,漸延都下,窮日累夜,紛然若狂。問之,皆雲極有趣。”(《傳家寶》二集,卷三)連大學士周延儒也酷愛此物,達到如癡若狂的程度。明清之際的周同穀,曾載謂:“壬午(公元年,崇禎十五年)京師戒嚴,延儒奉命視師,上親餞之,賜上方劍旌旗,呼擁甚盛。既出
都百裏,旗牌持令箭,飛馬回京。大司馬方退朝,遇之大駭,謂戎信孔迫也。都人驚疑相告,既而知為取紙牌諸弄具而已。”時人有詩譏之曰:“令箭如飛驟六街,退朝司馬動憂懷。飛來頃刻原飛去,立限回京取紙牌。”(《霜猿集》)值得注意的是,明末,在江南,幹脆又稱馬吊為“水滸牌”,著名畫家陳老蓮曾親筆繪之,張岱記其事謂:“餘友章侯,才足拔天,筆能泣鬼……畫《水滸》四十人,為孔嘉八口計,遂使宋江兄弟,複睹漢官威儀。”(《陶庵夢憶》卷六)張岱也曾為“水滸牌”一一作讚,如謂宋江是“盜賊草劫,帝王氣象”,武鬆是“人頂骨,一百八,天罡地煞”,魯智深是“和尚鬥氣,皆其高弟”等。(《琅嬛文集》“讚”)畫有《水滸》人物的紙牌,一直到民國初年,還在北方流傳著,可見《水滸》的影響之大。當然,馬吊並非一成不變,純粹畫上宋江輩梁山弟兄。在清代的流傳過程中,逐漸發生變化。周亮工曾記載:“今江右葉子,有無圖象者,有作美人圖者。閩之葉子,有作古將相圖,有作甲第圖者。近又有分烏獸蟲魚為門類者。”(《因書屋書影》第五卷)筆者年少時,也就是四十年前,還每見鄉人在農閑及春節時玩此牌,俗稱
“看小牌”;牌上已不見宋江之流,而代之以花鳥之類的圖案。
據戴名世《憂庵集》載,清初馬吊“近日則又變為遊湖之法,始於京師之輿人……其法又有曰飛湖曰追湖曰砍湖,其不勝無用者曰臭湖,其法大同小異,大抵以先成者為勝”。這分明是今世馬將之濫觴。已故學者瞿宣穎謂:“馬將又原於馬吊,明以來葉子戲皆以《水滸傳》中人物為對象,其後不見人物之狀……凡成牌曰湖,湖者指梁山泊也。”(《人物風俗製度叢談》)馬吊與馬將之間的傳承關係,是很明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