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拔草(3 / 3)

蒼蠅也多得驚人,我們在房間裏到處都掛著粘蒼蠅的粘紙條,大約五公分寬,八十公分長,兩麵都是強力膠。一張紙條往往不到兩天就粘滿了,黑乎乎地垂在房間正中,怪瘮人的。

荒野裏就更可怕了,草叢中的蚊子跟雲霧似的,一片一片地蕩漾,還極均勻地發出嗡嗡不絕的重低音。

而隻要出了門,無論人走在哪裏,頭頂總會籠罩著一大團密密麻麻的“小咬”,追著你不放。小咬據說也是一種蚊子,由於特別小,更是防不勝防。

所以才說刮大風的天氣是幸福的啊。大地和天空之間被大風反複滌蕩,幹幹淨淨。空氣似乎都刻滿了清晰的劃痕,這劃痕閃閃發光。風兜著我的裙子,帶著我順風往前走,眼前的世界也在往前走,色調陳舊而舒適,那畫麵同剛剛記起的某幕場景一模一樣。遠處空蕩蕩的原野裏有一棵樹正在回頭張望。

一行大雁從北向南整齊地橫過天空,是這大風中唯一無動於衷的事物。看著它們如此寂靜地飛翔,像是通過天空的屏幕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的情景。看得人動彈不得,仰著脖子想要流淚。

不提防前麵就是引水渠了,水渠兩邊濕潤的土地裏生滿茂密旺盛的小灌木,突兀地、碧綠地橫亙過秋天的金色田野。我妹腿長,一邁就跨了過去。我呢,老老實實順著水渠往上遊足足走了三百米才找到突破口,安全地過去了。等過到那邊,妹妹的袋子早就裝滿了,然後她又幫我拔,不一會兒把我的也裝滿了。真丟人。其實呢,我平時幹活也蠻厲害的,但不知為什麼就是拔草不行。真的。

我們一人扛一隻袋子往回走,迎風穿過這片美麗平坦的田野,遠處的林蔭道像是等了一百年一樣。裏麵停著我們的自行車。自行車的每一個零件都過於熟悉地契合在一起,而在時間中,卻已經看到了它們七零八落,隨處置放。

回到家,我媽說:“嘖!今天撿了這麼多!兩個人一起幹到底不一樣啊。 ”我老老實實地承認:“哪裏哪裏,我是去當啦啦隊的。 ”

再說說雞吃草的情景:

這群死雞跟債主似的,一個個上躥下跳,臉紅脖子粗,把五隻可憐的野鴨子在腳下踩來踩去,根本靠不到食槽旁邊。有的鴨子不知怎麼的居然也在槽子邊擠到一個位置,還沒下嘴,突然看到左右前後全是雞,立刻大驚小怪地尖叫著跑掉,四處亂跳,尋找同伴。不知鴨子為什麼這麼怕雞,它們明明長得比雞大。

這些雞可狠了,從小就會啄人,小尖嘴隻要叼著你腿上的肉,不使出幾分力氣來,還真不容易甩掉它。而且它每次隻叼那麼一點點肉,疼得要死。

由於嘴尖的原因,一個個特能挑食。我們在剁碎的草末裏細細地和了麩皮,它們就有那個本領把草末撿得幹幹淨淨,剩一槽子的麩皮麵子。

遇到不好吃的東西,就叼一口,甩一下頭,再叼一口,再甩一下頭,統統甩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

鴨子就笨得不可思議了。每次都要等雞們吃得神清氣閑了,才敢蹭到槽子邊上。而且還努力地裝作不經意的樣子,一有風吹草動,就忙不迭排成一條隊逃跑。

還好,鴨子們還是有自己的優勢的,首先脖子比較長,可以在槽子裏夠著那些雞們夠不著的地方(為方便填食,槽子是一半露在雞棚裏,一半露在外麵的)。另外,嘴也寬,“滋溜兒”一下子就能吸進肚裏好多,頂雞們“噔、噔、噔”連叼好幾下。

其實鴨子有時也很令人煩惱的。我們在雞棚裏放了一隻小鐵盆給大家飲水。每次注滿水後,它們總要跳進這方狹小的水域遊上幾圈過幹癮。遊就遊唄,可它們還要紮猛子。

有時候這小小一盆子水裏居然能擠進去三四隻鴨子,把盆子擠得滿滿當當。明明一動都不能動了,卻仍扭著身子假裝遊泳。害得雞們圍著盆子幹著急,一口水也喝不到。

鴨子最有意思了,我媽叫:“鴨!”

它們就“啊!”地回答一聲。

我媽要是叫:“鴨鴨!”它們就:“啊!啊!”

我媽:“鴨鴨鴨!”它們:“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