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家想的不一樣,這個新官,好像沒有燒“三把火”的意思,大家還過的跟以前一樣,按照慣例巡街,值勤,偶爾懶散遲到早退什麼的似乎也並沒有讓他生氣。李渡做的最多的也不過就是翻翻縣誌,沒事的時候上街逛逛。偶爾處理些雞毛蒜皮的小案子,也不過就是張婆的雞踩了李大爺的地,劉五的牛吃了趙六家門口的草,日子過得平靜又安穩。
來了一個多月了,李渡算是把桃源縣的情況摸了個大概。桃源縣地處南方,風景秀麗,有一處潭水,名曰桃花潭,待到春天,桃花盛開,映在清澈的潭水裏,美不勝收。但也因地處偏遠,交通不便,發展不免落後了些。這裏還盛產一種喬木,名曰“青檀”,以及沙田稻草,這兩種植物為原料,便可製出質地綿韌,不蛀不腐的“宣紙”,在附近小有名氣,但也因為交通不便,而且因為工藝繁瑣,價值不菲,因此發展受限。李渡專門買來這種紙,發現這種紙尤其山水寫意畫,用來寫字,也是層次分明。林家產的便是這種紙。
這天李渡正在房裏畫畫,忽聽得小丁來報:“大人,林家死人了,有人來報案。”
李渡心裏一驚,不知為何,一聽到林家,腦子裏立刻浮現出林樂知一身素雅,提著燈籠站在雪地裏的樣子。立刻問道:“死者是誰?”
“是林家一個做工的工人,現在家屬拉著林小姐來報案。”
李渡心裏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心境,仿佛聽到說她還好好的,便覺得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升堂” 李渡開口道。
桃源縣向來安穩,連偷雞摸狗都少見,如今竟出了個殺人案,大家自是覺得駭人聽聞。等李渡換好官服升堂時,門口早已站滿了人。
還沒等李渡拍驚堂木,堂下站著的一對老夫婦已哭著跪下來,放聲大喊“大人為小人做主啊,我兒子死在他們林家,他們要給我兒子償命。”
李渡將驚堂木一拍,大聲說:“肅靜”
堂下安靜了一會,隻聽到這對老夫婦放低的哭聲。李渡這才開始說:“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那位老爺子開口說道:“回稟大人,小人名叫宋海,死的是我兒子,叫宋虎,今年二十三歲,正值壯年,老爺,他死的好冤啊,老爺要替小人做主啊。”
“他是如何死的?”
“他就是替林家做工時死的,林家要負責。”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著林樂知,恨不得活剝了她。
此時林樂知已跪在堂下,李渡對著林樂知說:“林小姐可有話說?”
“大人明鑒,宋虎確實死在我林氏紙莊,可他已為我林家做工五年有餘,一直相安無事,我有何理由殺他。”林樂知語氣平靜的說道。
“我兒子是死在你們林氏紙莊的,你們脫不了幹係。”老爺子喊道。
“宋虎死在林氏紙莊是事實,但是林小姐說的也有道理,林氏沒有殺宋虎的動機。宋家夫婦先回家,林小姐也請先回家,最近還望不要離開桃源縣,這件事本官要調查清楚再做論斷。”李渡說道。
“大人莫不是在為這林家小姐開脫?聽說大人來桃源縣時幸虧得林小姐搭救,如今莫不是想報恩?”宋母喊到。
“大膽,大人也是你能議論的?”站立在旁的田捕頭大喊一聲,他人長的壯,這一聲很有威望,公堂上頓時靜了下來。
“夫人的疑慮也有理,但事關人命,本官怎可草草斷案?這樣吧,給本官三天時間,三天後本官必給大家一個交代。”李渡聲音不大,確很有說服力,宋家夫婦也沒再說什麼,告退了。林小姐起身後又對李渡福了福,也退下了。
這次算是過去了,但隻是暫時的,三天後如果弄不清事情的始末,拿不出充分的證據,更是麻煩。宋虎是家中獨子,人如其名,長的黑黝壯實,五年多前到林氏紙莊做工,主要幹些打漿、搬運之類的體力活,平時愛喝點小酒,脾氣暴,其他的也無甚特殊。家中除了之前在公堂上的父母外,還有一妻一女,妻子是外地嫁過來的,女兒已三歲。雖然日子清貧,倒也無甚外債。
李渡第一步是先帶著仵作,去林家驗屍,得先知道人是怎麼死的,才好找線索。宋虎的的屍體是在林家的紙漿池裏發現的,這個池子也就半人深,正常成年人不可能在這淹死的。現在已被人撈上來,放在池子旁邊。仵作驗完後對李渡報告:“死者口鼻內沒有紙漿,應是死後被人扔進池子的,後腦勺有一塊凹陷,乃是重物錘擊而成,這個是死者的致命傷。死者胃裏還有大量未消化的食物,這些食物還有酒氣,因此,小人推斷,死者應是在酒足飯飽之後從後腦勺致命一擊,當場死亡,然後再被扔進這池子。”
既如此,便證明了宋虎非失足落水,乃是有人謀殺。下一步,李渡打算查宋虎周圍的人際關係,既是酒足飯飽,那麼查一查昨夜宋虎是和誰吃的飯,也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