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曼吸煙,被鴉片挾持意誌,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癮君子,這是定論。
陸小曼緣何與煙結伴?大抵是出於身體不好的緣故。本就生得淡薄,偏又過著長期晝顛夜倒的生活,兩者交結起來,終於毀壞了陸小曼這個交際明星的健康。未及中年,她便“不是這裏痛,就是那裏癢”,有時還會昏迷過去,不省人事。為求一時之舒展,陸飲鴆止渴,和鴉片煙扯上聯係,雖是自願,但卻也透著無奈。
徐誌摩生前對小曼這“沒事抽兩口”的癖好,非常痛恨。1931年3月19日,在寫給小曼的信裏,他說道:“前三年你初沾上‘惡’習的時候,我心裏不知有幾百個早晚,像有蟹在橫爬,不提多麼難受。但因你身體太壞,竟連話都不能說。我又是好麵子,要做西式紳士的。所以至多隻是短時間繃長一個臉,一切都憂在心裏。如果不是我身體茁壯,我一定早得神經衰弱。”
的確,留學歸來、崇尚新文化、寫新詩的徐誌摩,怎麼會對封建時代遺留下來的大煙槍不厭惡?可愛妻要活命,他隻能忍氣吞聲。
其實,徐陸的婚後矛盾,何止這一處?兩人擦出愛情火花之時,真是驚天動地驚世駭俗。一本《愛眉小紮》,濃柔化骨,情調頂到十足。可戀愛是一回事,婚姻又是一回事,戀愛可以憑異性相吸的感覺走下去,可一旦要結為連理,那就不得不考慮多種因素。價值觀世界觀是否相近?人生觀是否匹配?興趣愛好是否有交集?脾氣是否投緣?
徐誌摩從劍橋畢業,接受的是標準的英式教育,溫文爾雅,走天真多情Gentleman路線;陸小曼雖然英語法語一流,自小在法式學堂接受過教育,可她與同時代的林徽因淩叔華們比起來,還是“舊”了點。她像是一朵新舊時代對接擠壓出來的奇葩。一方麵,她有著舊式大小姐的嬌岑與任性,另一方麵,她又兼具了新女性的果敢(當然也有頭腦發熱和任性的成分)--衝破舊有婚姻,努力尋找真愛。陸的思想,大概還是受到過當時社會思潮的影響。
可舊時代的生活方式,終究還是沿著新文化的溪流,緩緩而下,紙醉金迷,不經意間,便嵌印到新生活的方方麵麵,打造出了一個吸鴉片、做票友、打麻將、跳夜舞、逛商店的陸小曼。
與這樣的嬌貴的名媛生活在一起,徐誌摩怎能不糾結?現時代裏,香港明星鍾鎮濤娶了拜金女章小蕙,終至破產。他當年曾放出“娶老婆就是用來寵的”這類豪言,現在也不能不去後悔了吧。鍾章這一對,某種程度上,有點類似徐陸,不同的是,鍾沒有徐的才情和天真,章也沒有陸的晶瑩透亮。
回到上述徐誌摩的日記中。所謂“前三年你初沾惡習”,推算起來,陸小曼應該是在1928年左右開始抽煙,那時徐陸已經從北京搬至上海居住。
那究竟是誰引導小曼吸上鴉片的?剛搬到上海,人生地不熟,怎麼就突然吸起煙來?過去的公論是,翁瑞午。
翁瑞午,清光緒帝老師翁同龢之孫,標準過了氣的高幹子弟。此人善於推拿按摩,一指禪按摩法獨步天下,經江小鶼介紹,翁瑞午來到徐家,施展按摩絕技,類似充當陸的私人醫生。至於陸小曼抽鴉片,恐怕也有翁瑞午建議的因素。
陸小曼自己,就曾對王映霞說過:“我是多愁善病的人,患有心髒病同嚴重的神經衰弱……喝人參湯,沒有用,吃補品,沒有用。瑞午勸我吸幾口鴉片煙,說來真神奇,吸上幾口就精神抖擻,百病全消。”以陸小曼的個性,她似乎沒必要撒謊。
可事隔多年,翁瑞午先生的女兒翁香光在接受某人采訪時卻說,陸小曼那煙是她母親讓她吸的,她母親自己就吸,其父翁瑞午也是受了小曼的鼓動,才吸起煙來。按此種說法,翁瑞午成了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