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不看電影的開始,黃玲玲和華子竟是一連幾天沒再去電影院,他們一同上班,一同下班,白天忙在店裏,晚上就在他們的“家”裏度過。他們的好,女店員們是都明白地看在眼裏,鬧了幾回,見他們風吹不搖雷打不動的樣子,也就絕了希望,開始對他們不理不睬的,陌生人一樣的了。尤為傷心的西紅柿做得最為徹底,辭了店裏的工作,給別的店當臨時工去了。為此,經理找到華子作了一次鄭重的談話,說他早晚要往商場那邊調,店經理的位置還不是華子的,要華子千萬自重,別為了女孩子搞得威風掃地,就是好也不必從身邊挑,好了一個,非得罪一群不可,幹嗎自個把自個往孤單的道上推。經理又問華子是不是跟黃玲玲住在一起,華子說沒有,經理說沒有就好,最要緊的就是這一條了,這雖屬個人的事,卻最能壞事,世間多少男人都敗在女人手裏了。華子有些驚愕地看看經理,覺得經理能將話說到這份上也算語重心長了,不過他才不想像經理活得那樣沉重,敗就敗勝就勝,他年齡還小,機會有的是,一個分店經理算個什麼,再說這話要提前說給他還好,事做到了這種地步,他再也沒辦法回頭,多麼孤單的道他也要走下去了。
在他的內心,經理的位子他還是很想坐一坐的,隻是經理的機會似離他遠些,女孩子的機會似又觸手可得,他便先顧了女孩子這頭了,若是經理的機會在先,或是兩種的機會均等,他想他是哪個也不肯放棄的。這樣想著,他便覺得經理的想法過於刻板了些,仿佛兩種的機會水火不相容似的,道理也許對,但不一定適合到他華子頭上來,再者,經理的位子是死的,女孩子可是活的,像黃玲玲這樣的女孩子放過去怕就難找到第二個黃玲玲了。黃玲玲怎樣地好他其實從來沒想清楚過,隻是跟她在一起就舒服喜歡,黃玲玲與西紅柿相比,自然不若西紅柿對他的關心體貼,他反而要付出自己的關心體貼,這一反一正,他不是沒有體味,但愛這東西,就好比一股魔力,容不得你思前想後,就是前麵有陷阱也是要走下去的,沒想清楚黃玲玲,倒有點明白了愛,這仍然使他感到了欣喜,他想,既然是愛,他就更沒有理由走回頭路了,即使有回頭的機會他也要勇往直前了。這種愛的精神他多半是受了電影的影響,使愛就像一棵大樹蓬勃在他的心裏,至於其它,當下他年輕的心裏似是顧不得了。
這一天,班上的時間已是度過,華子和黃玲玲走出店門,心猶如放飛的鳥兒。他們在店裏雖近在咫尺,卻沒有一點親熱的機會,女店員們的目光總是讓他們心生膽怯,但愈是這樣,親熱的**就愈強烈,有時他們裝作去廁所,前腳跟了後腳的,在黑洞洞的過道裏擁抱親吻一番,就解了樁心事一般,又重新到前麵開始了工作。
他們並肩行駛在回家的路上,四十分鍾的路程,對他們顯出了格外的漫長,他們本該在路上買些菜回去的,但途經三四個菜市場他們都絕口不提買菜的事,仿佛忘記了似的。終於來到了家裏,門沒插兩人就追不及待地抱在了一起,黃玲玲說,總算到家了啊。華子就說,想死你了啊。待親熱告一段落,兩人才開始商量買菜的事,華子要一個人去,黃玲玲就說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裏,華子說要不他留在家裏燒飯她去買菜,黃玲玲就說一個人出去讓車撞了怎麼辦。最後還是兩人一起走出來,胳膊挽了胳膊的,猶如一對新婚的夫婦。但真的買起菜來,他們又缺少共同生活的默契,華子喜歡芹菜、茄子,黃玲玲則喜歡豆角、黃瓜,他們不由自主都按了自己的喜歡去買,以為自己喜歡的對方也會喜歡,但菜買下來,他們的內心早已存了些委屈,覺得他們已是好得如同一個人一樣,卻連吃菜這樣小小的事都是各顧各的,他們又好在哪裏呢。好在他們很快覺察到對方也在委屈著,便都努力著作了讓步,主動買了對方喜歡的一種,才使委屈淡去了許多。向回走時,華子提出再割幾斤豬肉,黃玲玲說割豬肉幹什麼。華子便說燉了吃,他最喜歡吃燉豬肉了。黃玲玲說我最不喜歡吃燉豬肉了。華子說愈肥的我就愈喜歡。黃玲玲就說,見了肥的我就想吐。華子看看黃玲玲,還是去買了。二人提了青菜、豬肉,一路上仍是有說有笑的,什麼事沒生一樣。但華子的心裏卻想,她若是愛我,就該主動替我買肉的。黃玲玲則想,他若是愛我,就不該去買我不喜歡的東西。回到住地,黃玲玲燒飯,華子就去弄菜,屋裏叮叮當當的,飯菜的香味很快彌漫了全室,二人為這香味都有些莫名的感動,便不再去想剛才的事,一心地沉浸在了感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