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3)

這時,他已調入電影院工作,電影院所有的人都曉得他與方小玉的戀愛,大約方小玉不想使他們的戀愛是個失敗的結局,在又一次見到他時她仍然保持著專心聽講的神態,使他誤以為她上次的不辭而別隻是女性的嬌嗔,而一切都還在原有的軌道上徐徐前行。但他哪裏曉得,這時方小玉的父母正在調往另一個城市,而溫順的方小玉也已答應隨父母前去。離開的前一天方小玉才將這事告訴他,他開始以為她在開玩笑,後來他聽她說道,除了父母,我還能指望誰呢。她的眼睛裏含了淚水,臉上充滿了依戀和失望,她那副表使他至今還銘刻在心。他問她為什麼不能信任他,她搖頭說不是不信任,假如她的父母不調走她還可以跟他在一起,但她離不開父母,像她這種離不開父母的女孩是無法與才華橫溢的他單獨呆在一個城市的。她的話說得實在而又虛渺,他驚異看似平凡、溫順的她卻有著這樣的清醒。他在她麵前第一次感到了無話可說,然後,他便默默地望著她離他而去了。他記得清清楚楚,那天下著蒙蒙細雨,方小玉在細雨中瘦弱如一個孩子,他想她其實是需要他的,那是又有精神又有現實又有虛無又有具體的需要,而他全不能滿足她,他倒是一直從她那裏得到著滿足。

葉北岸手裏拿了杯子,杯子裏是乳白色的椰子汁,他喝下一口,像是為自己的說劃了句號。

三人都有些默然,不知該對這所有故事的結束作何評說。

鄰桌是一對戀愛的青年,他們也是默不作聲,卻你望了我我望了你,以眼神作著愛的交流。

白麗平看他們一眼,終於說道,開始隻說了罰忘記說獎了,說得好的,獎一杯白酒以示鼓勵,怎樣?

葉北岸搖頭說,若是酒鬼還可,若是滴酒不沾,一杯白酒豈不是等於罰了?

白麗平看看黃玲玲,說,你說呢?

黃玲玲說,我看這故事講得好的,是非葉北岸莫屬了,既要獎他,除了白酒還能是什麼呢。

白麗平便拍手道,我也正是這意思,葉北岸,你就不必推脫了吧。

說完,白麗平便喚來小姐要了白酒,然後遞與葉北岸。葉北岸推脫不過,隻好接過一飲而盡。葉北岸卻又真像滴酒不沾的,一杯酒下肚,臉立刻變成了一張紅布,眼睛也有些紅,與人吵了架一般。白麗平提出送他回去,他卻搖頭說沒事,說他還有話要說,說剛才隻講了他自己,現在他要講講電影,這杯酒他不能白喝,她們一定要坐下來陪他,他一定要跟她們好好講講電影。

鄰桌的那對戀愛的青年正低聲說著什麼。他們的低聲更給這酒店的二樓添了幾分安靜。白麗平和黃玲玲注視著葉北岸,不知他要做怎樣的講述,不知這個把戀愛故事講得十分動的人,電影對他還有什麼好講的。

葉北岸先講了一部叫作《雨人》的電影,說這電影的主角由美國著名影星斯汀·霍夫曼和湯姆·克魯斯扮演,一個演患有“孤獨癡呆症”的哥哥雷蒙德,一個演精明的弟弟查利。查利的父親死後,為了得到三百萬美元的遺產,查利強行從醫院帶走了哥哥,經過與哥哥一段時間的相處,查利最終改變了初衷,關心和愛護起哥哥。葉北岸便從查利帶走他的哥哥講起,一幕一幕的,講得細細的,哥哥走路是怎樣的走法,說話是怎樣的聲調,弟弟又是怎樣的急躁和無奈,尤是哥哥與弟弟的對話,幽默而又意味深長,使白麗平和黃玲玲聽來真如見到了一般。講完《雨人》,兩人還未從兄弟倆的境中擺脫出來,葉北岸又開始講起《聞香識女人》,這電影同《雨人》一樣,是隻有兩個主要人物,且人物也是兩位男性,隻不過《雨人》是兄弟倆,《聞香識女人》是中學生和中校罷了,中學生和中校隻在一起呆了兩天,兩天卻改變了他們一生的命運。其中微妙的細節和有關生死、女人的對話都被葉北岸動地敘述了出來,葉北岸說,中校雖是個瞎子,他的靈魂卻是一流的,因為他最明白這個世界,也最愛這個世界,尤其愛這個世界上的女人。他說,可惜的是,他從來沒有過中校這樣的朋友,哪怕他自己是也好,可他又運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