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們又不能就此罷休,天還很早,童文告別的時刻遠沒有到來,童珍反正是不再露麵,下麵的時間她們必須共同來打。
於是童文提出帶黃玲玲到街頭舞場去。為了一種解脫,黃玲玲也欣然答應,隨了童文走出房門。
舞場仍是上回的舞場,曲子也是同樣的幾個,黃玲玲的反應先就沒有了上回的熱烈;然後童文教黃玲玲跳了幾步迪斯科,黃玲玲學得也很努力,但兩人這一教一學,反弄得嚴肅了許多,連勉強維持的快也沒有了。兩人都顯得有些沮喪,黃玲玲推說學不會便不再學,童文一個人跳了一會兒也跳不出上回的興致便退出了舞場,兩人站在舞場邊上,眼睛看著舞蹈著的人們,嘴裏對他們作著這樣那樣的挑剔,心裏卻已是在想著分手了。終於,童文說道,時候不早,我該回去了。分手的話由童文先說出來,黃玲玲便覺得有些是自己的責任似的,不由得說道,隻要你願意,我會陪你到底的。童文先有些感動,後又覺得黃玲玲自己似不那麼願意的,也便說道,隻要你願意,我會教你到底的。兩人的話說得都很認真,這認真使她們又在舞場邊上待了一會兒,終於,童文沒再上場,黃玲玲更沒有再學的意思,兩人不約而同地邁開了腳步。
在童珍家門前分手時,黃玲玲要進去替童文將飯盒拿出來,童文說不必了,反正我還要來的。黃玲玲聽了,心裏竟是又驚又喜,立刻就不再拿,還將童文送出了很遠,生怕她不再來似的。兩人相互明白著對方,離開時竟相互拉了拉手,但這點親近,絲毫也不能改變她們在一起時的茫然不安,她們就像一對時時在尋找倚靠的孩子,她們自己再是怎樣相互地倚靠,也不能有使她們足以心安氣壯的力量。
童文來童珍家裏,每次都有一個理由,或者送好吃的,或者拿了毛線活兒來向童珍請教。童珍曉得童文是不喜歡做毛線活兒的,尋找理由全是對了丈夫和女兒,丈夫和女兒雖是懶怠,但卻希望有個不懶怠的人活動在他們眼前,而童文恰恰是缺少這種犧牲精神的,為了快,她有的全是小孩子一般的任性。對於童文的到來,童珍依然是十分喜歡,但也依然不能奉陪到底,剩下童文和黃玲玲兩個,誰也沒再說出去的話,隻一心呆在家裏,為延續童珍在時的快一次又一次地努力著。漸漸的,二人努力得習慣起來,競也變得自然了許多,沒有童珍在場,她們也能夠開心地笑了一回又一回了。感覺到這一點,她們便不由得得寸進尺,有意地將那笑聲加大,將笑的時間拉長,與閉門不出的童珍對峙似的。她們有時甚至去敲童珍的房門,說有個叫人笑破肚皮的故事講給她聽,結果失敗的又總是她們。即便這樣,她們仍然覺得比在外麵踏實了許多,努力也是心甘願的努力,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不怕任何的奉獻、犧牲似的。這一切的一切,她們明白都由於。個童珍的存在,童珍隻與她們隔了一層門板,將門打開童珍就與她們重在了一起,這想法使她們逐漸消除著不安,逐漸變得坦然、自在起來。
這一天晚上,黃玲玲覺得童文是該來了,聽到門鈴聲,立刻跑去開門,卻沒想到,站在門外的竟是葉北岸。
葉北岸告訴黃玲玲,他本是來光明影院看電影的,到門口才覺忘記帶票了,他又不認識光明影院的人,便轉到她這裏來了。黃玲玲將她讓進屋裏,說,電影公司的人還用買票看電影麼?葉北岸說,票是的,再說,影院裏放的電影電影公司倒很少放的。黃玲玲便又說,若不是來看電影,你怕想不到來這裏吧。葉北岸說,想是想過,隻是怕你不歡迎。兩人便沒再說下去,生怕說出什麼似的。這時,童珍也迎上來,與葉北岸說了會兒話,十分熱的樣子,然後就又回自己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