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仿佛格外冷,沈薇換上媽媽預備已久的禦寒裝備,拿著那把用了兩年的桃木梳子一下一下梳著頭。半年多,頭發已經及肩長了,前麵齊整的劉海是媽媽剪的。很齊整,很乖巧,給沈薇一個可以掩飾內心雜亂的假麵。
媽媽今年說什麼也不讓沈薇穿那件白色中長棉衣了,因為布料的關係,弄髒之後再洗就一塊幹淨一塊髒,分界明顯,沈薇心裏喜歡那件衣服卻也不好說什麼。去年這個時候,她就穿著這件衣服罪惡地站立在眾人恭賀的眼光中。
她低著頭,把衣後的帽子拉上來,稍稍拉一下,寬大的帽子就遮住了她的臉,懷裏抱著大紅色的充電暖手爐,呆在學校會議室裏記背競賽題。做壞事不是應該偷偷地攔著臉麼?那麼曠晚自習呆在這裏背學校偷出來的明天市裏的競賽題難道不應該慚愧地低頭遮臉麼?搭檔說答題這檔就考你了,我隻選個必答盡下義務意思意思就好,搶題就放心交給我好了。沈薇默認地繼續記背,不多話。
八十個選擇必答,一百二十個搶答,三十個風險選答。沈薇在罪惡感的役使下在三個小時內背完了。
第二天的比賽,壓倒性的勝利,毫無懸念。沈薇把每道題都答得無比完美,連標點的停頓都沒錯。最後的風險題前,學校已經領先對手二十分,便囑咐沈薇隨便選個二十分的保住第一。換了任何人都會無所謂地就範,可她是身負無聊罪惡感的沈薇。她站起來,二百三十題,四十分的最後一題。身後種種細碎的聲音隨著題麵翻開而瞬間放大,沈薇冷笑,她已經連每一道題的題次都記得清清楚楚,又怎麼會不知道第二百三十題的答案隻有十個字,五個並列短語。
都是無聊的負罪感作祟慫恿。
宣布結果,頒獎,合影,回教室。
沈薇想,當時鼓動自己選二百三十題的,大概就是人類的原罪。那種欲罷不能鬼使神差不肯妥協的迷亂感。
沈薇感到班主任從後麵來了,為防萬一,用左手支住左耳,做出學習的樣子,掩蓋頭發下從衣領裏伸出直達左耳的耳機線。現在學校禁止高三學生晚自習聽MP3,而現在隱藏起來的正是當時作為獎品的銀白色MP3。真是,諷刺。及肩的頭發和冬天高領的衣服變成MP3絕好的掩體,怎麼也不會被發現。因為缺氧左臉已經悶得滾燙,沈薇抬頭掃一眼教室,對著成潔咳了兩聲,成潔會意抬頭,沈薇比了個WC的手勢便走出教室,成潔隨後。兩個人摸著昏暗的樓道燈光走下了五樓。
那個WC的手勢沈薇第一次看到是在蘇聆聲那裏。
成潔忽然說,尾巴,我換男人了。
和小L不是很好麼?你啊,當時不知道是誰說要一心一意的。
呃,突然有些乏了,所以招了一個小的,小J,後來我要跟他分的時候,他突然挺委屈地看著問我小L有沒有跟他一樣把鹵豆腐咬成一小塊一小塊喂我吃。我想想也是,小L連我戴牙套也不知道。然後我就跟小L說分手吧,他問我為什麼,我就把牙套拿出來說它跟了我一年你又知不知道。小L返身把門關了蹲在門旁邊哭,我討厭看見男人被甩了就哭。
嗯,你高興就好。
小L當時說了一句,他說我的臉和胸一樣太平。
這種時候發泄一下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