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愛的學習(7)(2 / 3)

《新聞周刊》在去年報道我的《非常日記》時,采訪了著名社會學家李銀河博士。當記者問她大學生的性教育該如何進行時,她說隻需要辦幾場講座就可以了。半年多來,我發現幾場講座也許根本無濟於事。事實之一,中國的青少年根本就沒有接受過性教育,對性可以說一無所知,需要係統地進行性教育;事實之二,性教育是一種文化、倫理、曆史教育,絕非單純的性的教育,而性的曆史便是人類的曆史,是另一種曆史,而這正是大學生所要接受的最高的性教育內容。

長期以來,很多人一直以為性就是性,與文化、精神似乎無多大關係。在寫《非常對話》之前,我也持這種態度。但是,在我認真地學習研究了人類性文化之後,我發現性才是人類最本體的文化因素,是人類社會製度和倫理道德的一個出發點。從人類學家給我們描述的簡單的家庭婚姻史來看,人類最早在群居雜交,那時沒有婚姻與家庭觀念,更沒有倫理道德。在那個時期,親情、友情、愛情往往混在一起。如宙斯既可以跟自己的母親生孩子,又可以和自己的姐妹生孩子,親情和愛情還沒有分離。根據有關資料還可以看出,那時,同性戀行為也相當嚴重,也就是說,兄弟之間或父子之間也可能有同性戀行為,親情和友情也沒有分離。這就是今人認為的性的亂倫時期。後來,原始人有了一些規定,不同輩之間不得發生性關係,才使親情和愛情、友情分離開來,再後來就有了更為明確的化分,有了一夫一妻製,使親情、愛情、友情真正地分離了。對同性戀的限製,使友情與愛情也徹底地分離。

家庭是社會的細胞,而家庭中處處都是性的關係。試想想,如果沒有今天我們所謂的文明的道德,家庭會是一個什麼樣子呢?

從這一個基點出發,我們再來看道德、倫理以及各種文化,就一目了然了。有了這種基本的性曆史文化的教育,我們也就能判斷自己的性行為了。比起那種政治的和經濟的曆史觀,這種曆史觀似乎更為人性化一些,也更清楚一些。

神話中的創世說被實證的曆史學消解了。中國文化也一樣。在古老的中國文化中,天地間隻有陰、陽二性,並不像柏拉圖所認為的有“二重男性”、“二重女性”、“男女兼性”三性。對同性戀的認同,從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傳統的陰陽哲學觀。而與國外文化的對比和吸納,又從另一個角度將隱藏著的傳統文化改造並消解。傳統本來就所剩無幾了。

這是我們的悲哀!

好在人們都知道,“性革命”在歐美也隻是盛行了二十年就沉寂了,那位以《嚎叫》出名的金斯伯格也皈依了佛教。好在這幾年人們又開始認識到傳統文化的力量所在了,再說,傳統也必須要改。我的心裏也安穩多了。

明天,應蘭州大學中文係五泉文學社的邀請,我又要去講文學和“性革命”了。不知道這一次能否按時進行。這篇文章也算是我思想上一次較為真實的鬥爭和鼓舞吧。

第19講:中國人和西方人對婚姻的認識

“離婚”是與一夫一妻製互為因果的一個現象。在中國過去一夫多妻製的婚姻社會,離婚是不存在的。那時,隻有休妻。它的文化背景在於絕對的男權。離婚實際上是對男性為中心的文化的一種扭正,它的背景是不斷上升的女性自覺意識。

一夫一妻製本是基督教神聖的婚姻製度,但實際上也是以男權思想為中心的婚姻。《舊約·創世紀》上說:“耶和華神就將從亞當身上所取的這條肋骨造成一個女人,領她到亞當麵前來。”她就是夏娃。夏娃實際上就是亞當的骨肉。這種聖言從一開始就道出了兩種不幸,一是夏娃始終要依附於亞當,二是這種婚姻本就是骨肉相奸——它實際上道明人類是從最早的血親家庭中走向文化的。同時,這一聖言也道出另一種分離,即婚姻是非常神聖的,但凡離異的婚姻不僅僅是一次對上帝的背叛,而且是對自我的一次背叛和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