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什麼是愛情(5)(1 / 3)

在談論愛情時,必須得破除人們心中的一些迷障,將真相告訴他們。可是,似乎是古往今來的一切文學作品都將它推到神秘的迷霧中(元好問《摸魚兒》中的“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被金庸先生一用,成了愛情學中最有名的哥德巴赫猜想了),而那些大談愛情的哲人如柏拉圖、尼采、羅素等也將其推至神聖和不可言說。尼采就一直強調,初戀才是真正的愛情,即一見鍾情的愛才是真正的愛。羅素的理解有些不同,但也讓人霧裏看花,難知所雲。

“一見鍾情”不僅在未婚青年中有相當大的影響力,還在已婚成年人中生根發芽。

為什麼會有一見鍾情呢?這類似於問“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佛家說,這是緣。這是幾世輪回中修來的情緣,也是孽緣。有人信。

道家在解讀賈寶玉和林黛玉的“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時,是從前世的恩情中說起。其實已經帶有佛家的因緣之說了。沒有前世的相見,怎麼會有今生的“一見傾心”,“哪裏見過”呢?

基督也許會說,那是早已安排好的,是神的旨意。

這些解說都是偉大的猜想,它使人類的愛有了根,有了樸素的價值,也使世俗與神聖完美地結合。

假如我們相信這樣的原因,愛便不必問了。愛本身就成了一種信仰,何必再問?

但還是有人不斷地重複地問這個問題。這樣問的人,總是對信仰有疑惑的,而絕大多數則是否定宗教的。宗教是一切疑惑的根本解決。凡是疑問者,皆因為沒有解決根本的問題。

但歸根結底,人們總是相信自己獲得的知識,相信知識才是智慧的最終依靠。這在那些最初的聖者那裏是最明顯的。

蘇格拉底總是在尋找永恒的知識。當有人進一步問他“花兒為什麼這樣紅”時,他會說,是神讓世界如此。

老子也如此,他想告訴人們真相,即道,可是真相是難以表述的。他說“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人們都喜歡流行的“統一”的知識,但這對道來說是不適合的。於是他放棄知識,因為他所說的這些知識都是短暫的,易於變化的。

孔子如此,孔子從遠古那裏繼承知識,想開拓新的知識,以此來告訴人們世界的真理。人們大概想,佛陀肯定不是那樣的,但恰恰相反,佛陀在世時也如此,他說,真正的知識是禪定之後獲得的體驗,即世界的真相。佛陀說,我們眼見的知識並非真的知識。

他們想告訴人們原初的事物的真相,即最本質的知識,永恒的知識,可是,他們的崇拜者們偏偏將其曲解了。

在基督教看來,愛居然是原罪,它還讓愛著的婦女深受生育之苦。基督教的矛盾也便在於此。在基督教的教義中,愛,是最廣泛的最普遍的道德,是通往信仰之路,可是愛是痛苦。這種生之痛苦直到加謬的存在主義出現後,才由新的西西弗斯將其否定。加謬認為,人類應該忘記或否定神對人的懲罰,應將人的一切視為人願意如此,而隻有如此,人才成為自由的人。在存在主義者看來,緣分隻是一種偶然的相遇而已,根本沒有其他的不可言說的背景。

在佛教看來,愛也是苦行。人隻有擺脫愛欲,才有可能獲得正果。於是,紅塵中的姻緣即“千裏姻緣來相會”,便是對苦難的輪回。隻有到了人道主義那裏,這輪回才停了下來。這茫茫紅塵中的姻緣才成為人類心靈的相遇。

即使最強調人性的儒家,在宋明時期也成了“存天理,滅人欲”的理學,愛欲成了天理的對立者。愛被“三綱五常”和家長製的父權文化幾乎勒死了。宋明時期身體在中國文化和生活中是缺席了的。物極必反,於是,在明末清初時,受日本浮世繪的影響,中國藝術在民間大量地訴說身體的苦難。《金瓶梅》等一大批明清時期的情色文學和清代到處都是的春富圖便是明證。直到“五四”時期,人們從西方搬來一些主義,才將儒家文化革除。當然,可惜的是,我們沒有分析儒家文化可繼承的東西,而是將其一棍子打死了。

我們由此可以看出,知識在傳播的過程中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佛陀曾說,他的佛法在後世將會漸漸消亡。佛陀的第二十六代繼承者達摩也曾說過,禪宗隻可能傳播六世,六世後的禪宗將不再是真正的禪宗。孔子的儒家學說在後世經曆了孟子的神化和句子的改革、董仲舒的宗教化、魏晉時的玄化、宋時的理學等過程,與孔子原初的知識觀已經發生了巨大的分離。因此,有關愛的知識在今天應該重新解釋。它既非佛道的前世說和因緣論,又不是基督教的苦難,而是一種有關現代人的知識。

在解除了上述知識(曆史的)的迷霧後,我們再來看看愛情美學中的“一見鍾情”現象可能就輕鬆一些了,否則,人們會始終以上述的知識與理論來爭論。

我仍然要拿我的“愛情三元素”理論(即我在前一篇文章《什麼是愛情:愛情受三種力量支配》論述的觀點)來解釋這一現象。簡要敘述一下,我認為愛有三種力量:美、道德,非理性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