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向來最不喜搬弄是非的,這麼一鬧心裏頭多少生了厭惡,揮了揮手便讓她退下了。
周娉看皇祖母被擾了雅興,眼珠轉了轉,哄勸道:“皇祖母,您不是最喜好丹青了嘛,正好孫女今日得了副上好的墨寶,不如您給媆媆指點指點?
皇太後眸色一亮:“哦?”
林玨心下一驚,又暗自慶幸,還好不是讓她彈奏一曲,幸虧上一世學過書法工筆畫,不至於此刻出醜。
天家威儀,如何能悖。她也不扭捏,施施然道:“臣女在來的路上見一株紅梅開的極好,高貴清雅,鬥膽為太後獻上。”
說話間,侍女已將筆墨畫紙鋪陳開來。林玨胸有成竹,執筆之手遊刃有餘,不肖兩刻,清麗紅梅便傲然立於紙上,叢叢簇簇形態迥然,千姿百態,手法雖略顯青澀,筆下之物卻生動盎然,栩栩如生。
喜得太後拍手稱讚,當即恩賞,連說了三個“妙”字才罷。
林玨忙不迭謝恩,而後朝陸珩所在的方向半是炫耀半是驕傲地抬了抬下巴,陸珩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目光溫柔依舊。
一場宴席總算有驚無險地結束,眾人結伴依次往外去。
林玨正聽史蒙艾眉飛色舞地描述知月齋新做的點心如何美味,手臂被人猛地扯住,林玨吃痛地回頭,見秦長雲表情痛苦難當,不顧人來人往大聲喊道:“媆媆,你不能嫁與陸珩!”
“還請秦公子自重。”林玨隻覺他莫名其妙搖擺不定,“我想你無權幹涉我的婚姻,你這樣隻會讓旁人誤以為你我糾纏不清。”
史蒙艾看不下去了:“秦公子當心惹惱了郡主,到時可不要無故遷怒到我家媆媆身上。”
“我不管!”秦長雲不肯放手,什麼念頭都往外蹦:“這樣好不好,她做大你做小,隻好先委屈你了媆媆,你放心!我不會對你變心的,我心裏隻有你!”
這叫什麼混賬話!林玨這下是真的惱了,怒極反笑:“我清清白白的女兒家與你家做妾?你當你是誰?你倒是好算計,將我和郡主似物件般在你口中擺弄來擺弄去,一句話將我二人的婚約安排得比真金還真。上天果真有好生之德,連你這等粗陋之輩也稱一聲讀書人!”
林玨還欲再唾棄幾句,尋聲而來的陸珩將她擋在身後,不怒自威:“把手放開!”
秦長雲訕訕地撤回手,臉色變得愈發難看。
陸珩壓著怒意冷聲質問:“你在宮牆內這般對她,叫她如何自處,你可把國公府與穆府看在眼裏?”
秦長雲不知死活地反問:“世子這話真是嚴於律人寬以待己,你在眾目睽睽下請陛下賜婚,不也讓她成為眾矢之的,敢問世子可有考慮過她的感受?”
“我永遠不會教她為難半分。”陸珩神色輕蔑,“你沒資格在這裏指手畫腳。”
帶著林玨離開前,陸珩側目:“吾求娶林玨,是娶她做吾妻。此生隻她一人。”
他的話,說給秦長雲,說給往來間聽牆角看戲的人。
這句誓言,也在往後的幾十年裏,為天地所見鑒。
林玨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主動解釋:“我同他沒什麼糾葛,我也不喜歡他,前一次分明已通同他把話挑明,誰知他今日還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