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頓步：“為何同我說這些？”
林玨一時恍神，不輕不重地撞在他肩膀上，她皺著眉去揉額頭：“自然是怕你誤會啊！”
說得自然而然，甚至摻雜了隱隱的委屈。
這番解釋落入耳中甚是愉悅，有細碎的笑意自陸珩眼底漾開。
將林玨送上候在宮門外的馬車，陸珩走出幾步，步履一頓，有些別扭道：“這身衣裳，回去便丟了。”
這是惱方才秦長雲扯她衣袖。馬車的簾子打起，一隻纖細柔嫩的手伸出，車內的人悶悶地笑，理直氣壯道：“去了舊衣自然要添新衣。”
陸珩失笑，解下荷包放在她掌心。
林玨有模有樣地拿在手上顛了顛，得了便宜不忘賣乖：“多謝世子。”
目送馬車行遠，陸珩折返，往禦書房去。
皇帝了解他的性情，對他的到來自然不感到驚訝，隻是揶揄道：“從前除了軍機要務，你甚少進宮，要朕三請四請才肯來，今日怎麼得閑暇啊？”
陸珩坦然道：“無事不登三寶殿。”
皇帝了然於心：“是為著那林氏女吧？”
陸珩頷首：“臣懇請陛下下旨賜婚。”
皇帝不禁有些感慨：“你從未求過朕什麼，次次大捷返京，也拒不受賞，原來你小子並非無欲無求。”
陸珩笑言：“那隻當從前的恩賞臣一並笑納了。”
皇帝輕扣書案，神色難辨地問他：“你可知朕本意並不讚同這門親事。”
疑問的語句，不容置疑的語氣。
陸珩如實回答：“臣知。”
皇帝再問：“那你可知其中緣由。”
陸珩垂眸，沉默不答。
“你知！你就是不肯點破！”皇帝指了指他，語氣忽而變得滄桑，“你是朕看著長大的，天子並非萬歲之軀，朕總有歸於塵土的一天，”
“到那時，江山留給辰兒，他須得由你照拂。”
皇帝正值盛年，立儲之事雖在朝堂有過大小爭議，然始終沒下定論，看來當權者心中早有了決斷。
陸珩後退一步，單膝跪地，行武將之禮，沒有一絲猶疑道：“無論何時，臣定不辱使命！”
皇帝俯身托住他的手：“朕自然信你。”
言外之意，他不相信的時間林玨的母族——執掌二十萬大軍的南境穆氏。
陸珩也不辯駁，隻誠懇道：“臣有臣的使命，穆氏有穆氏的職責，為的都是陛下的江山。”
“陛下，臣隻有她一個心願，再無所求。”
癡心至此，皇帝拋出古往今來武將的夙願：“那封狼居胥呢？”
陸珩自始至終都是那麼堅定：“疆土萬民，臣自會用性命守護；而她，臣也可以用命去換。”
聞言，皇帝打量他須臾，在他的肩上用力地拍了兩下，背過身。
沉默良久，終究還是乏力地擺了擺手：“去吧，朕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