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的後園中有幾棵梅樹,正當時節,褐紫色鋪滿紋路的樹幹微微彎曲,枝杈稍長,渾身上下長滿了針一般的小刺,橢圓型淡綠色的葉子長自其上。稱不上天時地利的環境,附著的枝幹也不怎麼起眼,臘梅就在此間傲然綻放,一簇簇一叢叢,層層疊疊,閃爍著燦若驕陽的金色。
陸珩就於此間,采下開得最好的幾枝,用軟帕仔細包好,又用黃色的花朵編成一枚小小的戒環。
陸珩屈膝,穩穩地跪在林玨麵前。
而後他遵照她的意思,一字一句問道:“媆媆,你可願嫁與我?”
林玨地眼眶瞬時就熱了,輕笑著點了點頭,眉眼間的笑意卻摻了酸澀,她伸出手,看著眼前這個人笨拙又小心翼翼地將這枚不怎麼牢固卻盈著陣陣梅香的花環套在自己中指上。
林玨的聲音很輕,在風裏繞了幾個彎:
“我願意的。”
身側蜷起的手指緩緩放鬆,又無意識收攏摩挲,陸珩心性再老成深沉,當歡愉滿的快要溢出,終難壓抑,目光清清亮亮地望著她,一顆心沉石落定。
陸珩抬手碰了碰她的眼眶,觸手成片冰涼,睫毛上掛著滴欲落不落的淚。這雙漂亮的眼睛盈著水光和嫣紅。
他從來隻懼怕她的眼淚,哪怕是從前被她故意用來拿捏自己的:“不哭。”
感動過後林玨開始癟著嘴挑刺:“我還是更喜歡山茶花,這個戒指也馬馬虎虎,可惜這裏都沒有鑽石......”
嘟囔聲落在陸珩耳中,有問自然有答:“記下了,要山茶花。隻是鑽石......我卻不曾聽過。”
林玨沒辦法確切地給他解釋,隻好粗略帶過:“比琉璃還要美的一種東西,就像是,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麵,我是從書上看來的!”
陸珩若有所思:“那方才的求婚,也自書中而來?”
“算是吧。”林玨模棱兩可地應了句,低頭擺弄她的花環,衣袖抬落間,有香味自指尖散出,林玨心中一奇,俯首輕嗅,旋即像發現了什麼新鮮有趣的稀奇忙不迭說與陸珩:“你聞!”
陸珩就著她舉到麵前的衣袖湊近輕聞,抬眸應聲:“是梅香。”見她歡喜,唇邊亦噙起罕見的笑容,便道:“錫山,從屬常州,東臨姑蘇,山腳下有一片梅林,還未置身其中,便有暗香浮動,縈繞鼻尖,循香前行,頓覺芬芳盈懷,沁人心脾。待來年初雪至,可往常州賞梅。”
他一笑,林玨的心就找到了歸屬,頓時心猿意馬,呆呆地舔了舔唇角,緩緩應道:“好,待初雪至。”
他今天似乎格外愉悅,連帶著話也多了不少,不間斷地拋出問詢:
“你喜歡什麼樣式的珠釵?”
“喜歡什麼樣的陳設?書房再添一席案,你閑暇時用來習字作畫如何?”
“我會再遣幾個可靠的下人來侍奉,至於去留,全憑你來定奪。”
“花房建在後園怎樣?圖紙過兩日我叫人送來,哪處不合心意便改。”
林林總總,眼下的,長遠的,陸珩說了許多,好像並不需要林玨回答,隻是說出來,知道林玨需要他,他就滿心的安穩。
林玨忍不住撲進他懷裏,軟著嗓子衝他撒嬌:“說了這麼多,你都不知道抱抱我。”
陸珩渾身緊繃,臉埋在她頸邊,攬在她腰側的手不斷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