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穿戴整齊,輕手輕腳掩上門扉,低聲囑咐:“媆媆還在睡,不必進去打擾。”
隨林玨一道入王府的徐嬤嬤欲言又止,還是道:“怕是不合規矩,依禮新婦該去奉茶了。”
“無妨,父親那處我會去言明,至於閑雜人等,”陸珩看了眼身側,聲音冷沉,“把院子看好,莫擾了世子妃清夢!”
陸狄領命:“是!”
徐嬤嬤放下心來:“世子妃是被放在心上的。”
“就怕是累壞了我們姑娘。”敏月紅著臉比劃,“昨個夜裏叫了三次水。”
“你這丫頭,”徐嬤嬤哭笑不得地拍了她一掌:“該改口喚作世子妃啦!”
敏蘭亦道:“王府內規矩多,切莫因你我失言累及姑娘。”
過了半個時辰,湛王側妃款步而來,她們恍然頓悟,陸珩口中的“閑雜人等”是意有所指。
側妃開門見山道:“遲遲等不來新婦奉茶,怕出了什麼差池,我便親自來瞧瞧。”
小瑤不滿地嘟囔:“這叫什麼晦氣話,成心咒我們姑娘不成。”
徐嬤嬤見過禮,義正言辭道:“側妃約麼是關心則亂,大喜的日子,世子妃又是福澤深厚的,勞您記掛了。”
“牙尖嘴利。”側妃不滿地指著她,拔高了聲調,“國公府好大的威風,便是一個粗使下人也配忤逆主子!怎麼?新婦是要藏著掖著,不便見人麼?”
陸狄二話不說,徑直將佩劍橫在她麵前,冷言冷語:“世子有令,閑雜人等一律不許入內!”
這是給誰立的規矩,不言而喻。
側妃怒極反笑,拍手叫好:“好啊!轉告你們主子,這偌大的王府,可不是單她有人撐腰!”
說罷,憤恨地拂衣而去。
鬧了一遭,林玨被吵醒,含著濃重的鼻音問道:“何事喧嘩?”
敏蘭匆匆入室,挑開紅帳:“是側妃來過,不過嬤嬤已將她打發走了。”
叫陸珩心煩的人,她自然也不喜,林玨不鹹不淡地應了聲:“走了便走了,倒也清淨。”
“說來那也是個厲害的,往後怕免不了口角。”敏蘭不禁憂心,“世子妃可要再小憩一會子?”
林玨翻了個身,懶懶坐起:“餓了,不睡了。”
醒盹的空隙,又道:“陸珩呢?”
“軍中有急令,世子入宮麵聖。”
用過早膳,陸珩還著官袍,便來見她。
林玨正對著銅鏡打瞌睡,懶散地指揮:“盤起來便好了,不需如此複雜。”
陸珩在她身後站定,默然良久,淡聲道:“我來吧。”
他將青雀頭黛自敏月手上接過,一手撐在林玨身側,一手在她的眉頭細細描繪。
她的五官生得濃墨重彩,不必刻意著墨。
陸珩舉起的手停滯在半空,自然而然道:“夫人的眉生得極好,我唯恐畫蛇添足。”
“夫人”二字自他舌尖似無意識般滾落,林玨不由得想起夜裏她被半哄半誘著喊“夫君”,頃刻間羞得麵赤耳紅,別開臉,低聲吟誦:“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她眉眼低垂,難得的乖順,陸珩唇角自然而然往上勾,傾身在她的鬢角上輕輕親吻了一下。
他的新婦呀……
還真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