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玨換好裝束,仔細撫平衣擺處的褶皺,又格外耐心地整理一番,衝陸珩招招手:“陸珩!看我還有哪裏不合宜?”
陸珩頓步在她三尺外,目光細細打量過心上人,眉眼間的神情閃過微不可察的變化,輕輕道了聲“哪裏都好”,又上前一步,將一支白玉手鐲戴在她腕間,分明是不能再熟稔的動作,還是花了不少時間,輕聲道:“母親留給你的。”
林玨撫上玉璧,四目相對間,卷著溫柔繾綣的笑意漣漪氤氳漾開,兩人笑著擁向彼此,心中蘊藏的全部感情,盡化在擁抱與不言中。
正廳內,湛王坐於堂前,側妃垂首立於堂下。
林玨問安行禮,將茶盞舉過頭頂,恭敬道:“請爹爹用茶。”
湛王笑著接過,開懷道:“好孩子,起來吧,往後王府便是你的歸宿了。”
林玨側目瞟了陸珩一眼,見他頷首,乖巧起身。
側妃拿捏作勢半晌不見林玨繼續動作,掩著帕子咳了聲:“到底年紀輕,新婦做事不周全,怎的敬茶有始無終?”
這是明裏暗裏責備不將她放在眼裏,林玨揣著明白裝糊塗:“側妃誤會了,我與夫君這邊要往祠堂去祭拜母親。”
言外之意並非有始無終,而是始終沒算上她。側妃氣得反駁不出一句,求助地轉向湛王:“王爺......”
湛王有愧於一雙兒女,雖踟躕須臾,到底沒說什麼。
側妃見狀,也不強求,以退為進:“既如此,妾身無話可說,隻是新婦初來乍到,總歸要有人照應,我一早挑了伶俐能幹的,這便遣他們過去伺候。”
“不必。”陸珩冷聲拒絕,“我自有安排,無須旁人插手。”
眼見著側妃和湛王的臉色變得難看,林玨不欲鬧得太僵,言笑晏晏:“側妃美意,我代夫君笑納了,隻我二人不喜熱鬧,院內不缺人手。”
“爹爹,側妃,我們先行退下了。”
林玨握住陸珩的手,帶他走出門去。
祠堂內,香爐、香筒、燭台及木香碟擺放於堂箱的箱蓋上,族譜被請出打開掛於西牆上,麵食鮮果與茶酒置於供桌上。
陸珩帶著妻子,祭拜先祖與王妃,以大祭之儀。
上香敬酒跪拜,直到儀式結束,林玨整個人還是恍惚的,陷入不真切的五感中,就連極苦的藥茶都渾然不覺。
定定片刻,她才漸漸回過神來,訥訥開口問道:“結束了?”
陪在她身側的陸珩緩緩覆上她的手,這才發覺眼前人因緊張浸在掌心的冷汗,再抬手探向後背,亦如是,低不可聞的歎息自唇邊溢出,半是憐惜半是珍重溫聲應道:“嗯。”
林玨長呼一口氣,緊繃的神經陡然鬆懈下來,隻覺四肢發軟,閉目斜倚在陸珩身上。
滿堂寂靜,良久,陸珩柔聲道:“我們再拜一次。”
“嗯?”林玨偏頭去看他,瞬時了然於心,淺笑著應下,“好。”
祠堂內,牌位林立,燭光搖曳,沉香幽幽。
一拜,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二拜,願初心不悔,始終幸得。
三拜,願天遂人願,歲歲相伴。
萬瓦宵光曙,重簷夕霧收。宿露輕盈泛紫豔,朝陽照耀生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