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汀去而複返，邁著小短腿走到林玨麵前，仰著臉，滿是不舍：“嬤嬤說，要待上元節後才能再見夫子了。”
林玨有心逗她：“可是舍不得我？”
不說還好，一說便一發不可收拾，小姑娘垮著臉，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好不委屈：“舍不得。”
“哎呦小可憐，”林玨忙不迭把小人兒抱在懷裏哄，“我們長安若是想，可隨時至王府尋我，如何？”
“好！”小姑娘如小雞啄米般點頭，後退兩步，跪地謝禮，“學生暫別夫子，不見之時，學生亦會日日在心中問夫子安。”
敏蘭笑著將小人兒扶起，送到謝家乳母手裏：“夫子也會時常牽掛姑娘的。”
薛錦來見，林玨將前後院整串的鑰匙遞過去：“年節裏，書院就勞煩你守著了。”
“世子妃折煞小人了，仰仗救贖，才得再生。”薛錦伸手雙手捧過，一如既往的恭順，“書院便是小人的家，看家護院，何來勞煩之說？”
敏蘭看了眼窗外，適時提醒：“風雪欲來，該回府了。”
薛錦將主仆三人送出院門，恰見一男子候於階下，狀似書生，麵容清秀。
林玨瞧著這臉麵生，便道：“可是哪位的親友？”
薛錦難為情地垂下頭，局促不安道：“此人是來尋我的。”
林玨略一思量，心下有了計較，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如常道：“他應是要同你敘舊。”
薛錦卻是搖頭，斬釘截鐵道：“我與他，無話可說。”
聞言，敏蘭與敏月對視一眼，欣慰之色難掩。
“世子妃救我於水火，是教我往前看，”薛錦如釋重負地抬起眼，堅定道，“而非走回頭路。”
林玨讚許地握了下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直至陸府的車駕行往長街盡頭，薛錦合上書院的門，從始至終沒有回頭。
林玨對薛錦的過往略有耳聞，再往細了倒也不大清楚：“方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敏月向來對這些如數家珍，倒豆子似的講給林玨：“薛姑娘與這張家公子本是娘胎裏定下的親事，可惜她生母去得早，繼母蠻橫，裏外大小事務俱被她把持，一來二去的，原本屬於她的親事也被繼母所出的妹妹搶走了。”
“照理說，事已至此，橋歸橋，路歸路，日子也就這麼過著了。誰料薛姑娘身陷囹圄時蒙姑娘您搭救，那繼妹畢竟商賈之女，對張公子前程無甚助益。”
“而今薛姑娘卻是非同昨日，背靠世子妃，這張公子慕權愛勢，心自然也就跟著歪嘍！”
敏蘭笑罵：“你合該去替了說書先生才是！”
林玨自白狐毛綴邊的暖袖中伸出手，中肯點評：“倒是一波三折。”
敏蘭生怕她冷著，將手爐送入她手中：“此一時，此一時，姑娘仁心，倒是轉換了了福禍。”
林玨不以為意地笑笑：“重在薛錦她自己接得住。”
北風呼嘯，雪開始零星地落下。
離陸珩回府還有一個時辰，林玨啃著梅花糕百般無賴地在臥房裏翻箱倒櫃，實在沒什麼新鮮玩意兒可供她解悶，視線轉過一周，停留在雕以如意祥雲紋的榻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