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將溫水送來,早已穿戴整齊的陸珩走到榻前,如往常一般就要將林玨從暖被裏剝出來,抱她洗漱。
手指才碰到她的皮膚,滾燙的觸感傳來,陸珩一怔,旋即把手覆上她的額頭,眉宇間有擔憂神色隱隱浮現。俯首在林玨耳畔喚道:“媆媆。”
不滿被人打攪清夢,林玨哼哼了幾聲,就要翻個身往榻內滾去,稍微動作一下密密麻麻的疼便從渾身各處傳來,四肢綿軟無力。
未及睜眼之時,林玨下意識便道:“陸珩……”沙啞又夾雜著濃濃鼻音的調子入耳,林玨不禁皺眉,喉嚨裏就像燃了一團火,就連吞咽口水都痛。
“發燒了,勿再言語。”陸珩用被子把她裹得嚴嚴實實,輕聲道:“我去取藥。”
林玨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沙啞著嗓子緩慢道:“阿珩,別去了。我沒事。”
陸珩試圖把她的手掰開,塞回被子裏。
林玨卻是不依,把他的衣袖緊緊攥在手中,不聲不響。
默然片刻,拗不過她,陸珩道:“好,我不去。你需要喝水,我去拿。”
林玨搖搖頭,仍是不願。這麼一晃,本來就昏沉的頭似欲裂開,像無數小針在紮一般。林玨用空著的另一隻手用力壓在額頭上,未緩解絲毫,幹脆趴在榻上,頭埋在枕頭裏。“媆媆。”陸珩聽不出什麼情緒地喚了一聲,掩在白袖之下的指節微微泛白。又搖了搖頭,坐回榻邊,連人帶被子一並攬在臂彎裏,微涼的唇落在她壓在額間的手背上,“我幫你揉一揉,可好?”
唇瓣張合之隙,手背傳來溫熱的震動,林玨意識跟著清醒了不少,因晨間突然的病痛導致的懊惱情緒散去。心裏暗罵自己混蛋,明知道陸珩最怕什麼自己還在這裏病懨懨地任性。
旋即忍著不適睜開眼,晃了晃他的衣袖,低聲笑著道:“世子,雖然我是個嬌弱貌美的女子,這點小病還是算不了什麼的。”
“讓我想想,可能是連日應付宴請集會累了些?或是偷偷把出門前你給我披的披風拿掉的緣故?”林玨撇撇嘴,否認了這兩種猜測,眨了眨眼,語氣輕快道,“分明就是昨日離了你才染了風寒!夫君,可見往後我是萬萬不能脫離你的保護的!”
一口氣說了長串的話,一股燥痛湧上喉嚨,氣息不穩,林玨再不敢開口,不動聲色地壓下即來的咳嗽,胸腔微微震顫。
陸珩牢牢捧住她的臉,低下頭猛地咬住她的嘴唇,鮮有的強勢,隻管用舌頭頂開她的齒關,用力探進她口中。
林玨再忍不住,推開他,將頭轉到一邊,咳了出來。
良久,她聽得陸珩問道:“林玨,我是誰?”
林玨呼吸凝滯了一瞬,轉過頭,與四目相對之間,有種說不明的情緒湧上,她有些無措道:“你,你當然是陸珩……”
“是了。”陸珩似是無奈地勾了勾唇角,淡如琉璃的眼眸蒙了層層疊疊說不出的意味,一字一句道,“既知,便要牢記。”
林玨身體微微一震,瞬時便了然陸珩眼眸中的情緒,以及他未說出口的話。
既然知道他是陸珩,那無論是情緒還是病痛,皆無需藏匿。
林玨緩緩翻了個身,把臉埋進他懷裏,輕輕蹭了蹭,無比安心道: “記住啦。”
片刻後,便沉沉睡去。
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昏昏沉沉中醒來過幾次。
迷迷糊糊中隻記得陸珩把她汗濕的中衣替下換上新的;有苦澀的湯藥渡入口中卻反抗不得;陸珩拿微涼的帕子擦拭自己的麵頰;更多的時候是躺在他的懷裏,好聞的檀香味透過因生病導致不甚敏感的嗅覺變得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