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等他來娶我，但是我等到了自己想要的。
在及冠後，他便立馬請旨，想娶我為王妃。
於我而言，這就夠了。
陛下允了，他本可直接央著陛下下詔賜婚，可他居然行了虛禮，遞了帖子給袁錦，詢問我是否願意嫁。
“妹妹...我們是太子幸相一黨，他...”
“哥哥，不必多說。”我看著袁錦手中的帖子，上麵的字跡我再熟悉不過。
那個人，我也再渴求不過。
“他不明事理，可我是明的...殊途之人怎麼同道而行？拒了他吧。”
...
自小在深宮中長大，見過太多花榮葉枯，恩馳寵衰，我不相信有一成不變的人，和矢誌不渝的愛。
我很自私。
我希望謝清平心中能念著我，而不是在擁有後，慢慢相看兩厭，愛消恨生。最後同一對對政治利益的夫婦如出一轍，變成了冰冷的利弊交易關係。
同樣，我也知道，謝清平一定會成謝常的棄子，在與謝清晏的對局中，他必敗無疑。
我若嫁他，便是帶著好不容易複興了些的袁家往火坑裏跳。
我很清醒，所以不會為了愛情和他在一起。
不管是為個人還是為家族計，眼下就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
他是個極有分寸，極克製的人。
可是在被我拒了之後，連著幾日下朝，他都跟個狗皮膏藥似地粘著袁錦，惹得袁錦回家總跟我抱怨。
“你是不知道！他現在來得最早，走得最晚，就是為了堵你哥哥我！”
“我一貫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結果大庭廣眾之下，就問我，你妹妹為什麼不理我了啊？你妹妹為什麼不嫁我啊這種話！”
“你一個女兒家的名節，硬生生地被他敗壞了！”
袁錦惱怒，我卻笑得開懷。
“那哥哥是怎麼回他的？”
“怎麼回？當然是怎麼戳他心怎麼回！”
“說給妹妹聽聽。”
袁錦微微仰頭，道：“我問他，你堂堂一個王爺，是不是一點臉都不要了！”
“他怎麼回的？”
“他說他要袁悠，他不要臉。”
我笑出了聲，無法想象一向做作的他，也會有死皮賴臉、露出頑童本性的時候。
“不過這兩天，他已經被我懟得沒心氣了。”
我好奇道：“怎麼懟的？”
“我說我的妹妹，是要嫁給當今太子的！誰要嫁他個小小王爺？飛鳥與魚不同路，讓他死了這條心別糾纏了。”
“聽了這句話以後，他還真不敢和太子殿下爭你了。”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
“哥哥，以後不要拿太子之位戳他心。”
“為何啊？我們這黨勢強，難道還要給他這小王爺臉不成？他不過就是陛下的走狗鷹...”
“夠了！”我打斷袁錦，在他錯愕的眼神中逃開了。
他不磊落...但是我不願意別人以‘太子’兩字戳他的心窩，因為我知道，那處傷口有多深。
在外人眼中，他是個不擇手段、曲意媚上的傀儡小王爺，可笑地做了那麼多年的太子夢，最後成了一場空。
隻有我知道，他的狼狽，他的血淚，他的隱忍，他的不甘。
我眼中的他，實在活得太累了...他眉眼間有散不開的倦，似乎一睡著就永遠不會醒來。
...
他說的對，‘相安無事地懷念’並不是我們的結局。
可那的確是最好的。
我怔怔地看向垂著頭的袁錦：“所以...現在是要我嫁給他嗎？為國家，為家族，為黨爭...”
該說的話和道理，袁錦已經說過一遍了。
他又說了一遍，頭快垂到膝蓋，愧疚道：“對不起...哥哥沒用，你要是不願意，哥哥去回了他們。”
那麼，你願意嗎？袁悠。
你要不要為了所謂的天下蒼生，黎民百姓，犧牲自己？
要不要利用他的感情，把自己變成一把刺向他的刀？
這次，他是真的找不到人…哭著說疼了。
“可是這種時候，他隻要不是個傻子，就一定能猜到我們的動機。他如何能同意？又怎麼會讓我得手？”
袁錦還是不敢看我，小聲道：“要不...下個帖子試一試？”
帖子去得快，回得更快。
看著回帖，一向涼薄的我，竟流了幾滴淚。
他第一次見我時，說我壓根不利他，我是來害他的。
你看，你明明一開始就說中了結局——我是來害你的。
怎麼就不懂自保了呢？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