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嫣萍雖然麵上平靜,心中卻十分驚訝。
按理說,謝清晏是太子,全天下男子中數一數二的尊貴,什麼樣的女子,在他眼裏都是囊中物而已。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如此懂得女子窘迫與艱難?
宿昭昭聽得一愣一愣的,並不能懂得謝清晏話中含義。
倒是胡嫣萍揣度出了謝清晏的意思,也明白了自己給宿昭昭精心打扮是好心辦錯事,她輕聲道:“殿下,妾覺得昭昭可以讀些經史。”
胡嫣萍所說,正合謝清晏的意。
她心中既高興,又覺得有些慚愧——幸世邈說過,為君上者,不該讓臣下猜透自己的心思。臣下看不透你的心思才會把你當君上,若是看透了...便如謝常與幸世邈這般,不君不臣。
區區出身市井的胡嫣萍,都能看透她這個太子心思...可見,她謝清晏實在淺薄,還得再練。
“甚好,寶林不僅柔善,且多謀。”
‘多謀’兩字用在男子身上,便是誇讚,用在女子身上,便是敲打。
多謀多謀,想得太多,謀得太遠。
你個閨閣女子指揮起你夫君算是什麼意思?區區寶林還要騎在太子頭上?他是君,你是臣啊...
謝清晏並無此意,但胡嫣萍卻是這樣品的。
胡嫣萍伏下身,低得不能再低,聲音微顫:“殿下,妾絕無指手畫腳之意。”
謝清晏笑道,柔聲道:“你看,你還是來府中時日太短,不知本宮為人,把本宮當成那心胸狹隘之人了。”
胡嫣萍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心中打鼓——謝清晏是什麼人?以民間傳聞來看,他年少不得寵,被謝常厭棄,卻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憑借幸世邈坐上了太子之位。
而後又以鹽稅踢走謝清平,以違軍令斬殺親外祖,親征北上後,與幸世邈一同架空當今陛下...
再加上胡嫣萍親眼所見,他與幸世邈...
這等陰鷙,涼薄,無所不用其極之人,誰能說他一句和善?
“妾有罪。”
謝清晏見她如此戰戰兢兢,本來想學著幸世邈玩弄人心的意趣也散了。
她不再嚇胡嫣萍,卻也沒有言語撫慰——夫妻如君臣,敬而遠之,隻談利益得失,不談感情。謝清晏做丈夫隻能做到如此,且這也是她希望的。
她輕聲歎了口氣,對一臉不明所以的宿昭昭道:“今天管事與我說,你最近總愛吃甜,切記不可多吃了。”
宿昭昭問道:“為什麼...”
謝清晏有一顆蛀牙,就是小時候吃糖吃的。她長了蛀牙卻不敢對母後外祖他們說,生怕說了就沒的吃了。
若是以前,謝清晏一定會笑著與宿昭昭分享自己的窘事,不顧形象地把自己當做反麵教材,告訴宿昭昭這樣不可取。
可惜,北上親征回來後,她就是真正的太子殿下了。
謝清晏換了個說法:“你阿爹生前就不愛吃糖,他應該也不樂意你吃。”
正如幸世邈所說,是人那就有父母,不管什麼時候,拿人父母出來說事是最好使的。
“我錯了...”宿昭昭點了點頭,臉上說不出是愧疚還是失落。
“昭昭,快和寶林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