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想起故園(1 / 2)

同學們來看我了,是老師們告訴他們的。

哥們,姐們,一大幫平日裏玩得好的朋友陸陸續續來了,就連一些素味平生隻是看我麵善的點頭之交也來了。我真的好感動,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危難之時方現真心。

感動過去了,又是我一個人獨臥床頭,餘下的隻是漫長的寂寞。其實,除寂寞之外,我還在等待,我等,我還在等待一個女人的突然出現,這個女人隻可能是蕊。

我不停地往窗口探望,每一次腳步聲響起我都要緊張一下。可是,又一天過去了,又是一個黑夜的來臨,除了偶爾有同學來探望之外,隻有穿白色衣服的護士小姐的光顧了。

黑夜,確實黑得可怕。

時針已指向了淩晨一點,掛在病室裏頭的壁鍾慢悠悠地走著,和著每一次顫動,我的心都要猛烈地跳動一次,鍾沿上的寶光點,好像是無數隻動物的眼晴,它們都在衝我笑,笑我的可憐,笑我的可悲。我的視線不得不輕移,我看到了滿室的白光:白色的被單、白色的牆壁,把窗外剩餘的殘光全吸收進來了。這種白光應該是蒼白的,是魯迅筆下的癩頭反射出來的白光。

幹脆,閉上眼睛吧。

……

院裏的籬笆,月下的小屋,媽媽的叮嚀……我又回到故園,我的心啊,已經從北國飛到和風細雨的南國。我那親愛的媽媽,已白發鬢鬢,此時此刻,您又在忙碌著什麼呢?您是不是又在嘮叨著兒子?你一定又在和我老爸嘮叨著我的身體,說我又瘦了,或者又在擔心我感冒了。

媽媽,我最親愛的媽!讓您的兒子鄭重地叫你一聲媽吧。說起來,您這個兒子可真不是個好東西,自打生下來就給您和爸帶來了那麼多磨難。可是,兒子已經二十好幾,卻從來都未叫過你一聲“媽”。看到別人家的孩子那樣親熱地叫“媽媽”,你知道兒子心裏有我難受嗎?兒子隻能按老爸的排行叫你“二娘”,其實您也是希望兒子能改口叫你“媽媽”的,可是,一晃就是二十年,你的傻兒子還是那樣傻。

小時候我多病,偶然性老爸差不我是去祈禱和不安中熬過來的。我幾乎是夜夜哭聽並且是夜夜尿床,害得您和老爸就沒睡過幾次安穩覺。好些冬天的日子,家裏幾乎沒有一床幹燥的被單,您和老爸隻能守在火桶交伴我到天明。鄉村的醫療條件太艱苦了,為看一次病差不多要走上十幾裏的山路。不知道有多少個可怕的黑夜,因為我的高燒,你獨自一人抱著我在山路上瘋跑著,借著幾乎不發光的土油燈,你一跑就是幾個小時,那會兒,老爸在分機關工作,很少回家,我的哭叫聲憂得您整日擔心,哪怕我有一丁點兒不舒服的反應,你都會焦急得不思茶飯。老爸對我提過了幾次,說您有幾次在深夜把我抱到了爸的單位,僅僅因為我多哭了一會兒,等您把我帶到老爸的那兒的時候,我早就舒服地睡覺了。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父母的愛是無法報答的。

可是,我親愛的媽媽,您的兒子不僅沒有報答您,反而一次又一次地帶給您難以解開的愁苦。隨著兒子年齡的增大,表現出的肆無忌憚越來越強烈,於是,您的傻兒子曾不過一次地和您頂撞,惹您傷心。我已記不清我的惡劣讓你哭過多少回了,我都不記得我曾說過什麼蠻橫無理的話了,總之,讓您傷心我還是記得的。

記得那一年高考,我落榜了,您隻是一時生氣,說讓我去耕地算了。而我卻信以為真,竟然猛哭鼻子和您大吵起來。事後,您也哭了,哭得很傷心,以後的好幾天您都沒有吃過一粒米飯,您還沉浸在您的難言的苦衷裏。

其實,世界上哪有自己的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的呢?後來我才知道,我這一次補習的失敗已經讓爸媽負債累累了,再加上老爸的緊急於動手術,家裏已經再也沒有能力供我補習了。

我要跳出這個小天地,因在我就得忍辱負重。

我開始嚐試著逃出家庭,我要獨闖天下去為自己的前途鋪路墊沙。

暑假還沒過完,我就來到了被人喻之為聚寶盆的珠江三角洲。從此,我的打工生活開始了。此後,我遇到了一係列的痛苦和挫折,人生的征程中留下了,我許多否定斜斜的帶著血色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