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鏡寒點頭道:“不錯。”
韓峰道:“為什麼凶手會獨獨留那麼一點線索在那裏呢?我記得我看見煤灰的時候,它是像兩個方形,原本應該是有字的,隻是被人用腳踩了之後,那字——”
冷鏡寒屏氣道:“被抹掉了。”
韓峰點頭道:“不錯,這樣就可以解釋了,人家是給我們留了信息的,他真的是沒把你們警方放在眼裏啊。”
冷鏡寒連呼吸也急促起來,道:“可是,莊慶隆是三年前就死了的,這個案子豈不是三年前就——”他不敢相信。
韓峰道:“不錯,你別忘了,盧芳是三年前就把梁小童接走了,而丁一笑名下的企業也是三年前便成立了,還有洪阿根,他是三年前就已經被選中接受訓練了的。”韓峰雙手捂著臉,從額頭抹到下巴,沉沉道,“這起簡單的騙保案,至少是人家已經足足策劃了三年的案子。”
冷鏡寒感到一股寒意,低聲道:“至少三年了,可竟然沒有引起我們一點重視,他的手法,他的計劃,實在是太詭異了。這個暗中藏著的人,究竟是誰呢?”同時心裏想道,“如果不是韓峰將林政的死和梁興盛的騙保案聯係起來,那林政的死也隻能是一宗懸案,永遠也查不出真相。”
韓峰突然凝眉道:“如果我們的結論是正確的話,那麼就很有必要將孫向賢的案子重新查一遍,我們親自查!趁現在案發不久,而且,天涯市公安係統又做了立案調查,我們先看看現成的調查報告吧。”
冷鏡寒馬上去找江浩拿來孫向賢的卷宗,孫向賢的車禍案和疑似謀殺案都並在一起的。
韓峰翻動著卷宗,關於孫向賢死亡的卷宗他已經看過了,所以他直接翻閱起有關車禍的卷宗來。孫向賢駕駛的是尼桑陽光,車是舊車,但配置還是很不錯的。車長4.49米,寬1.79米,高1.44米,軸距2.535米,前輪驅動,刹車是前碟後鼓,SR20發動機,排氣量2.0L。後麵是一排車內配置,什麼安全氣囊啊,ABS+EBD,扶刹,倒車雷達什麼的。韓峰喃喃道:“又有ABS,又有扶刹,這樣還能撞上?”
後麵是現場照片,韓峰指著照片對冷鏡寒道:“冷兄,你看,我說得沒錯吧,那家夥把油‘門’當刹車了,自動擋,2.0升排氣量,對初學者來說真是太容易出錯了。”
冷鏡寒看著照片,疑‘惑’道:“你從哪兒看出他踩油‘門’了?”
韓峰指著水泥地麵道:“這兒,這是那個地段的示意圖,他從十字路口東拐向北,在拐角這個地方,突然闖進逆車道,這個時候,就應該是刹車的時候了,可是你看這兒——”
冷鏡寒看著地麵,幹幹淨淨的,沒有什麼啊?他問道:“有什麼?”
韓峰急道:“你這個笨蛋!在拐角處的突然急刹車,在那樣熱的天氣條件下,汽車輪胎與地麵的摩擦力和摩擦係數都是最大的,尼桑用的是普利司通的輪胎,還不是橡膠輪胎,這麼明顯的事你都——”
冷鏡寒醒悟道:“哦,你是說與地麵的摩擦痕跡!本該有痕跡的,可是卻沒有。”
韓峰翻到下一頁,孫向賢駛入逆車道撞上大貨車後,又導致後麵一輛車發生追尾事故,所以孫向賢的車才會出現前後都變形的情況。後麵是一些現場目擊者的敘述,其口述內容大致相同,都是看見尼桑突然就拐了方向,然後猛地加速,衝向了卡車,隻有街角一報亭的賣報老‘奶’‘奶’聲稱,她看見一小孩當時在馬路中央玩球,那尼桑是為了避開小孩才衝向卡車的。那老‘奶’‘奶’還補充了一句,但是尼桑從拐角開始就不對勁了,就算沒有小孩它也是在逆車道行駛。再往下,是孫向賢家屬的談話記錄,韓峰翻到這一頁,“嗯?”問了一聲。
冷鏡寒也看著報告,問道:“有什麼疑點?”
韓峰看了冷鏡寒一眼,又看看隔壁房間的幾名警員,淡淡道:“沒什麼。”他隨意地將這頁記錄紙前後翻動了一下,冷鏡寒沒有留意,韓峰一直看著紙張右下角,前一頁記錄紙的編號是0008110,中間這一頁編號卻是0003343,後麵一頁紙的編號又是0008112。韓峰看看做記錄的筆記,是同一個人寫的,他向江浩問道:“這筆錄是誰記錄的?”
江浩不知道,他叫來一名這個案件的調查警員,問道:“這份筆錄是誰記錄的?”
那調查員道:“是——陳青,是他接待的孫向賢家屬,筆錄也是他做的。”
韓峰問道:“陳青?他是做什麼工作的?”
江浩道:“是我們的偵查員,他與‘交’警部‘門’比較熟悉,現在去四川調查一宗走‘私’案了,昨天剛走。”韓峰皺了皺眉頭。
韓峰翻完報告,將它一放,道:“去現場吧,看看還有什麼新的發現。”
冷鏡寒對江浩道:“謝謝你們,非常感謝。”
江浩道:“哪裏哪裏,有什麼需要盡管說,我們會盡全力協助你們的。”
報告上記錄著,賣報的梅‘奶’‘奶’。韓峰很耐心地聽著梅‘奶’‘奶’詳細地講述當時的事發經過。他退了幾步,站在車道上,大聲問道:“是從這裏開始拐彎的嗎?”
梅‘奶’‘奶’點點頭,後麵的司機都隻能繞行,從韓峰身邊經過時,有的破口大罵道:“找死啊!”
韓峰充耳不聞,沿著汽車行進的路線走了一遍,又退回報亭問道:“梅‘奶’‘奶’,當時除了那個小孩,你還看到什麼特別的東西沒有?”
梅‘奶’‘奶’枕著臉想了很久,搖頭道:“應該沒有了吧?”
韓峰道:“那輛大貨車呢?它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嗎?”
梅‘奶’‘奶’眼睛一亮,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當時那貨車上有好大一幅畫,好像是個明星的頭像吧。我當時還在想,那是給什麼產品打的廣告呢?後來那幅畫嗖地就不見了。”梅‘奶’‘奶’一邊說著,一邊托起左手,做了個火箭升天的姿勢。
韓峰也跟著做了一遍火箭衝天的手勢,疑‘惑’地重複道:“嗖地就不見了?”他看了看梅‘奶’‘奶’的老‘花’眼鏡厚度,低聲對冷鏡寒道:“你去那邊站著,什麼都別做。”
韓峰讓冷鏡寒站在了貨車的位置,又問梅‘奶’‘奶’道:“梅‘奶’‘奶’,你看到那邊樹下那個老頭兒了嗎?你看得清他穿的什麼衣服麼?”
梅‘奶’‘奶’揮手道:“唉,你以為我看不清楚啊,那哪裏是什麼老頭兒,明明是個年輕姑娘嘛,穿的嘛——是件‘露’肩連衣裙,現在那些丫頭,時髦這打扮。”
韓峰心裏“噔”地跳了一下,不由揚揚眉頭,尷尬地笑道:“哦,是,是。那打擾了,梅‘奶’‘奶’,以後有事還要來勞煩你老人家。”
梅‘奶’‘奶’揮手道:“沒問題,這附近的事我全都知道,盡管來問我。”
韓峰離開報亭,冷鏡寒追上來問道:“怎麼樣?有什麼發現?”
韓峰道:“唉,車禍可能是巧合,但孫向賢的死應該是謀殺,我看,我們還是再去找找於成龍吧。”
冷鏡寒道:“那家夥,實在是惹人討厭,找他也多半問不出什麼來吧?”
韓峰道:“問不出也要問一問啊,如果他是凶手,總會有‘露’出破綻的時候。雖然他確實很討厭!”
兩人又來到恒福銀行,找到於成龍。於成龍冷冰冰地下逐客令道:“我該說的已經都說過了,關於孫向賢的死,我已經接受了天涯市公安局的詢問。我和你們沒有什麼好說的吧?”
冷鏡寒微微有些動怒,當場便要發作。韓峰卻微笑道:“我們隻問你兩個小問題,你如實回答了我們就走,保證以後都不會再來打擾你工作。可是,如果你的態度不配合,我們就隻有常常來了,你也不希望你們公司的員工,常常看到你被警察詢問吧?”
於成龍拉長嗓子道:“好,好,好,算我怕了你們了,你們問吧,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就兩個哈,最好別問太多問題。”
韓峰道:“第一個問題,聽說你和孫向賢關係並不怎麼好,為什麼在他——”
於成龍打斷道:“這個問題,你們警方已經問過我好多遍了,我也回答了好多遍了。是,我平時和孫向賢不怎麼來往,但是身為同一個公司的員工生病了,我去看望看望有什麼不可以。你們要是懷疑我在那段時間殺了人,你們拿出證據來啊!隻要你們能證明是我殺了孫向賢,我就認了,要是不能,就別老是提這麼無聊的問題。”
冷鏡寒鎖眉怒目,於成龍道:“你瞪什麼眼?我是納稅人,是合法公民。如果你們要是敢對我動手動腳的話,我可以投訴你們!”
韓峰道:“好的,我再問一個問題,你是怎麼知道林政和他夫人會出現在你們總部酒店的?”韓峰特意強調了“夫人”兩個字。
這一來,於成龍可火了,他跳起來,指手畫腳道:“這關你們什麼事?‘腿’長在我身上,我高興去哪裏就去哪裏!哦,你們該不是想把林政的死也扣在我頭上吧?他死了活該,根本不關我什麼事!我到底哪裏得罪你們了?什麼事都懷疑我?你們有證據嗎?你們有證據嗎?”於成龍說得唾沫橫飛,韓峰和冷鏡寒都直皺眉頭。冷鏡寒看看韓峰,韓峰道:“好了,沒有問題了。但是為了方便起見,你留一個常用電話號碼給我們,我們有情況好隨時找你了解。”
於成龍怒氣衝衝地寫了個手機號碼,239××××2348,起身道:“對不起,我工作很忙,沒事就請自便了。”
於成龍走出會客室‘門’口,韓峰扁著嘴道:“這樣的人也能當客戶經理,真是太過分了。”
冷鏡寒道:“我說別來吧,問出什麼沒有?這人根本就是個刺頭,又像和我們警方有世仇似的,說不到兩句便要發火。”
韓峰拎起寫有手機號碼的字條道:“但是他的回答,從另一麵告訴我們一些信息。”
冷鏡寒道:“什麼信息?”
韓峰將那字條和在手機店拿到的名片放在一起,答道:“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
冷鏡寒道:“我看,這個於成龍多半是做戲,他極有可能就是那個躲在幕後‘操’縱整個案件的主謀人!”
韓峰道:“不太像,他的條件不符合。”
冷鏡寒問道:“怎麼說?”
韓峰道:“年紀大了,職位低了,‘性’格太乖戾了。”
冷鏡寒道:“年紀大了?當初你懷疑丁一笑的時候,怎麼不說丁一笑年紀大了呢?他們年紀可差不多啊。相反,我覺得能構造這麼隱晦的案件,他們的年紀應該是小了點吧?”
韓峰搖頭道:“你不知道,作為人來說,不管是體力上還是思維上,都有個巔峰時期,那是思維最活躍最敏捷的時期,並不是說年紀越大就越聰明,年紀越大,隻能說或許能多積累一些知識,但說到思維反應,絕對比不上年輕人。這個案件一開始,凶手就一直‘洞’察著我們的動向,並根據我們的行動做出下一步行動安排,所以我們目前都還有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哼哼,竟然將一係列連環謀殺和動輒幾十億資金的案件當作遊戲,是個很特別的對手呢。”
冷鏡寒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對手呢?”
韓峰道:“現在,還沒有發現他的任何線索,來來去去,都是他手下的手下在和我們過招,而他,隻坐在後排牽線‘操’控著他的手下們。我本以為,我已經掌握了他的一些線索,現在看起來,又全然不是這樣的。如果是他的話,嘖——又不像他啊?”
冷鏡寒道:“是誰?你說的是誰?”
韓峰淡然笑道:“一個我們還沒見過的人,江永濤。”
冷鏡寒驚道:“我們還沒有見過這個人,他可是恒福銀行的董事長,你怎麼會懷疑到他頭上呢?”
韓峰道:“很簡單,隻有他才有能力做這些事情。”
冷鏡寒道:“什麼?為什麼隻有他才有能力做這些事情?”
韓峰道:“我隻是懷疑,因為目前就我所知,還隻有江永濤可能知道他們公司什麼時候作為試點公司進行股改。要進一步下結論,還需要看他進一步的表現,看他是否下午便回到天涯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