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邏兵和雪貓對視了幾秒,一陣大風掠過,當他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生靈已經不知去行。
女兵又將槍背好,兩人象來時一樣,慢悠悠地邊說邊走,幾乎是貼著影子的身體路過。
[回去結婚,老老實實躺在男人的懷裏呻吟吧!這裏不適合你!]
被稱為“蘇爾”的影子這樣想著:
[我們都得感謝那隻雪貓,美女。]
“A441”號商船距露西皮卡3010宇裏
一道紅色閃光毫無預兆的略過弦窗。
開火了!
“ISK7型255毫米海軍炮!果然是有射程優勢NA先開火啊……但是,這樣的距離能破壞導彈巡洋艦的護盾嗎?”年輕的軍火商有些疑惑的自問。
船艙裏的所有人——警衛、囚犯都停止了議論,被眼前的戰鬥吸引到了窗邊。
這道閃光沒有集中目標,貼著一艘費爾巴哈艦的引擎擦過。
“ISK係列電子炮都是需要精確校準的,”軍火販子旁若無人的自語著解釋著,仿佛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場已經看過了的滑稽劇:“發射時炮膛和導體都有少許延遲,所以首發命中率非常低,但是從下一發開始應該是百發百中了。”
另一艘NA巡洋艦也打出了一道校準用的光束,隻是顏色並沒有象剛才那發一樣鮮紅。
“這門炮,保養的不太好啊……”
阿諾實在忍不住想叫他閉嘴,卻發現他根本沒有在看外麵,反而是低頭盯著手腕上的古董機械表。
與此同時,兩艘費爾巴哈級全速向對方衝去,艦首的導彈艙蓋慢慢打開了個口子。
又是紅光!
兩道!
是齊射!
“恩!超過35秒!”軍火商敲敲手表的麵:“裝彈速度能慢到這個地步,要不然就是能壓不足,要不然就是導體磨損,反正隨便哪個修理起來,怎麼說也得二三十萬!”
兩道紅光同時命中左翼的費爾巴哈級中部,一大片白灰似的閃電貼著艦體彌散開來。
“正電子護盾!”軍火商越發忘情起來,他興奮的叫著,打了一個響指:“正好克ISK係列電子炮,但是……”
他皺了一下眉頭:“好薄的‘膜’啊?為什麼?路上被攔截了?還是遇到海盜?”他搖搖頭:“不可能!珍珠海岸附近的海盜早被聯合帝國打絕種了,我已經有1年多沒和他們做過生意了!”
“年輕人……”阿諾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正電子護盾會被所有種類的射線中和,這幾艘安卡利船剛剛就是從那個那個那個高輻射小行星帶鑽出來的——瞧我這記性,連它的名字都給忘了。以前我在這裏打劫時,還特別喜歡藏那裏呢!”
“哦……這種航行的事情,我還真不怎麼清楚。”軍火商爽朗的笑笑:“哥們可以啊!”
阿諾轉過頭,用毛手指指自己:“專業人士!”
280宇裏以外,NA巡洋艦啟動了矢量引擎,且戰且退。
“啊?跑了?”阿諾敲敲弦窗的玻璃:“也太給NA丟臉了。沒完成最後一次修正射擊就逆推,看來都是些新兵蛋子啊!”不知為什麼他語氣特別激動,就好象是自己是艦長一樣。
“依我看,哥們,”軍火商關心的重點明顯不在“戰術”上,他一直盯著兩艘費爾巴哈級:“是他們來不及要逃跑了。”
“逃?這種距離用不著逃的這麼慌張吧?”
“看來哥們你也是有些年月沒采購過了。是S400,單枚成本三萬五千元,安卡利帝國最新的豪華反‘風箏’大作,有效射程250宇裏,爆炸合金穿甲彈頭,全程曲線螺旋運動,9級路線誘導,甚至——”他頓了一下,對著阿諾緊了緊拳頭:“可以搭載簡易的能量護盾,簡直就是艦基反導係統的噩夢啊!有沒興趣買個回去耍耍?”
“你還真夠敬業的……”
“哥們我,也是專業人士!”年輕的人類男子學著阿諾,指了指自己——一個標準的德美爾式炫耀動作。
“我開始……喜歡你了,小夥子。”
費爾巴哈級艦首的彈倉已經完全打開,一串捋在一根巨軸上的圓盤慢慢分離開來,圓盤上的那些錯落有致的圓孔也翻開了頂蓋。
每個原盤順著軸轉動了半圈,停了下來。一顆顆的彈頭從密密麻麻的圓孔中探出腦袋,刹那間兩艘巡洋艦的頭部就成了2支大菠蘿。軸的頂端伸出一個眼睛樣的半機械半生化探頭,兩束纖細的綠線劃破暗暗長空,掃過NA巡洋艦的時候變成了紅色。
“目標……鎖定。”軍火商實在太熟悉這種帶來死亡的光芒了。
又是兩發電子炮的紅光打在左翼那艘費爾巴哈艦上,這次脆弱的防護膜終於不堪重負,發出最後一聲呻吟,吐出最後一口白灰,徹底崩潰,未被中和完全的電子束瞬間穿破了最後的防線,融化了艦尾的外殼。
這艘費爾巴哈級的引擎室被擊穿,巨大的爆炸讓整隻戰艦猛烈搖晃起來,很明顯它的操縱者盡了最大的努力才控製住了平衡。
沒有打中要害!!!這艘船仍然沒有失去戰鬥力!
就在它停止晃動的瞬間,瘋狂圓盤瘋狂的旋轉起來,圓孔裏麵的飛彈就象是被狠狠甩了出去似的,拋出艦體,又陸陸續續點火,拖著道道白煙在太空中散開,就象是一朵開在黑幕中的美麗玫瑰,絢目而耀眼。
“哦哦哦!”被這景象震撼住的阿諾一時表述不清:“這叫什麼來著?循環式……全彈射擊?”
“不,”軍火商搖搖頭,一臉鄙夷:“這叫發彪!仗著自己有錢就揮霍好東西,哥們我最看不起這種客戶,素質忒低。”
數百枚導彈的尾煙幾乎將太空描白,
它們打著轉翻著圈衝向目標,那氣勢……用德美爾的話講,“老天都嚇得哭了。”
NA巡洋艦簡單的反導係統——無論是密集光陣還是智能機器人,在這樣的飽和攻擊下都沒有任何效果。
兩艘老式巡洋艦就這樣,從伊甸聯盟海軍花名冊上瞬間消失。
被集中轟擊的費爾巴哈級完成了最後的任務,圓盤無力的空轉著,引擎室傳來一陣沉吟,仿佛所有的能量都消耗怠盡,失去了動力的戰艦終於沉默了。
“它的命運也就到此為止了。”軍火商惋惜的歎了一聲:“在危險戰區不能移動,又沒有拖船,UE會把它炸了的。可惜啊,15億沒了。”
“這就結束了?NA的巡洋艦……秒了?”
“是啊?”軍火扇推了一下眼睛:“第二次標地7會戰也就打了2小時而已,雙方戰損1566億呢……”
“世界……世界變化真是快啊!”阿諾搖搖頭:“想當年……我當海盜時,十七八枚導彈經常連屁股都摸不到……”
他憶尤未盡的回到了座位上,其他一道觀戰的警衛也仿佛電影散場了似的回到了原先的崗位,一切就仿佛沒發生過。
“戰爭嘛,說到底就是燒錢!你錢夠多就能用好裝備砸死對手。”年輕的軍火商翹起了二郎腿,儼然一副道行很深的姿態:
“不過也不完全是這樣沒技術含量,如果NA帶著足夠的防空艦,結局就是另一樣了,當然如果UE有一艘,哪怕隻有一艘盾船,結局又會是另一樣,當然如果還要考慮艦載電子係統和懸掛配備,或者全套輔助構建的話……這個計算起來就有點麻煩了,反正打仗嘛就是這麼回事,燒了房子,建築公司發財,傷了人,醫院發財,爆了艦,我們發財,隻有傻瓜才會為了什麼信仰,正義之類的東西,為別人的口袋賣命!”
一把手槍頂在了他的腦門上。
“鬼話連篇的垃圾!給我閉嘴!”
粗暴的警衛長實在是忍無可忍:
“我們每天累死累活,維護世界秩序,你這樣的人渣卻為了點鳥錢製造混亂!把武器賣給魔鬼,讓它們去濫殺無辜!要不是有命令要把你送去奧克哈馬,我就切成一片一片,掛起來曬成肉幹,然後丟到露西皮卡為當地生態平衡做點貢獻!”
“維護世界秩序?”年輕人毫無懼色,反而用不屑的眼神望著對方,突然指指遠處的巡洋艦骸:“這就是你們……維護的秩序?”
警衛長一時語塞,慢慢把手槍收回。
“謔!哥們,新款的Atrsite手槍?”軍火商揚揚眉毛:“要不要幫你再配個消音器?隻收你200塊!”
不知為什麼,
阿諾覺得這個年輕張狂的小子,不太一般。
露西皮卡巴卡.林特山脈UE軍基地外圍
除了雪,
別無一物。
身後,是埋沒在風雪中的地平線。
麵前,是埋沒了地平線的風雪。
“梅!”
“怎麼了?”
兩個影子在隱形鬥篷的掩護下放肆的奔跑著,比起剛才的小心潛行明顯奔放了許多,四肢帶起的雪花賤得有1米多高。
但是即便如此,雪地上仍然看不到明顯的足跡,這是因為雪下的實在太大?還是因為影子們的落腳太輕?沒人說的清楚。
影子們此時的動作,不象是人類,又有別於伊甸聯盟軍裝備的機動忍者。她們四腳著地,象某種貓科動物一樣貼著地麵奔跑——確切的說不是標準的“跑”,而是一種類似於“跑跳”的動作,異常輕盈而優雅。
鬥篷被風鼓動起來,象一片透明的葉子在半空中抽搐。
從鬥篷的下麵,隱約露出一根奇怪的節壯物,隨著影子跑步的節奏而上下擺動著。
那,是一條尾巴。
單純從外觀上很難判斷這條尾巴的質地,它並不是普通的機械,也不同於一般的仿生金屬。
“梅!”
“怎麼了?”
她們行動的速度很快。象一陣風掠過地麵,揚起的雪塵還未及落下,她們便已不知去向。
“梅!!!!!”
“怎麼了?!”
跑在前麵的那個影子調整姿勢,小跳半步,雙腿單手接低,向前滑了兩米,停了下來。她身後的同伴也用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動作穩穩的停住,保持著不到一米的距離。
這個叫“梅”的影子警覺地四下觀望了幾秒:
“有話快說!蘇爾!”
“我們已經跑了半小時了對不對?”
“是啊?怎麼?你又在懷疑我的體力?”
“沒沒沒。我隻是想提醒下,呃……根據地圖,以我們的速度,現在在麵前不到5米的地方就應該是UE軍的要塞。”
“好象是這樣……恩……”她挺起腰,鬥篷包裹著半個身體,下擺被風吹得象旌旗般來回擺動:“蘇爾?“
“喵?”後麵的那個影子應道。
“你知道為什麼,我們沒有打贏戰爭?”
“喵?”蘇爾也直起身體,半弓著腰,垂著雙手,擺出和梅一樣的姿勢:“因為廢物太多?”
“是的,而且他們大都集中在情報部。”
兩“人”相視,笑聲透過頭罩傳了出來。
一陣斜風掃過,鬥篷被吹得劇烈的向上翻起,它所掩蓋的東西完全暴露了出來。
這是兩個,非常獨特的身影。
它們不高,也並不顯得強壯,如果一定要用個貼切而直觀的詞來形容,就是“嬌小玲瓏”。
從輪廓上,很容易就能判斷出這是兩個HAM女性的身體——或者說,至少是兩具模仿HAM女性身體製造出來的“東西”。
她們凹凸有致的身形外麵,是一層純白色的“皮”,這層皮是如此特別——它們仿佛是“活”著的,在陽光的折射下微弱的蠕動著。
這便是宇宙中最稀有的“戰略物資”——克林撒的皮。
即使是天天獵殺克林撒的聯合帝國,這種無法人工製造的皮甲也隻是裝配在為數不算太多的精銳騎士甲上。
一瞬間,
難得的安逸。
風,仿佛也有些倦意,
暫時停止了呼嘯。
蘇爾打開了頭罩的密封鎖,
輕輕摘下這顆布滿各種機械觀測眼的“腦袋。”
柔和的發絲閃耀著麥田般的金黃,
勻稱飄逸的臉孔上寫著“完美”二字。
很難相信這是自然的傑作,
無論一頻一笑,還是舉手投足,
那耀眼的神采和華美的五官,
那宛若世間最嬌嫩的肌膚,
都讓人有一種必須仰視的感覺。
深深的酒窩,妖豔的雙眼,
波斯貓般藍紅分明的左右瞳孔。
這個天降之物般的少女輕輕嗬出一口氣。
充滿神秘和誘惑的眉宇間,
那調皮的神情,象是在挑逗她的同伴。
被稱為“梅”的影子果然被這安詳的氣氛所感染,
她用同樣的動作慢慢抽去頭罩。
這是一個典型的“九區”女子。
黑色的短發,和蘇爾同樣的發型——卻一眼就能辨認出其中的差別。
深邃的黑色瞳孔象達芙尼星的湖水般清澈純潔,
端正的五官雖算不上多“豔”,但可以確定的說很“美”。
她也學著蘇爾的樣子,輕輕吐出一口氣。
“呼!”梅呼出的氣瞬間就被凝結,一陣薄霧飄散開來。
梅粉嫩光滑的臉龐也幾乎在同時被凍成了紅色,她迅速把頭罩套上,一邊按壓氣密鎖一邊道:
“天那,原來零下75度這麼冷!”
蘇爾略顯得意的揚起俏麗的額頭,黃金般鮮亮的短發隨風舞動。她伸出手,輕輕撩起一縷擋在眼前的頭發,仰望著那顆被風雪模糊了的“太陽”:
“原來這顆星球,真的是這麼美。”
“……蘇爾你又害我……”梅搖搖頭:“非人類可真好,耐熱抗凍又環保。”
蘇爾不知從哪摸出一管針劑,突然橫在梅的麵前:“‘霜皮’長效抗凍劑,南內斯特製藥榮譽出品。相信UE軍也全都在用這個牌子吧?”她順手把針劑向梅拋了過去:“可別把什麼東西都歸結到我們之間小小的生理差距上啊!梅!”
梅接過針劑,“哼”笑一聲。她鎖好了頭罩,轉過身:
“繼續前進吧,到現在隻遇到一隊巡邏,好運氣是不等人的!”
“喵!”雖然表示讚同,蘇爾拎起頭罩的動作還是非常緩慢,她仰著頭,依舊望著雪花飛舞的天空,她已經被這綺麗的景色迷住了。
突然,
令人眩目的光芒暗淡了,什麼東西正向頭頂壓來!
“那是,什麼?”她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恩?”順著蘇爾的手指,梅也抬頭眺望。
嗡嗡的聲響,連淒厲的風都斬破了,
這聲音仿佛從天頂壓下似的,直透心扉。
不是所有的引擎都能發出這種驚天動地的聲響,也不是所有的飛行器都能裝下這種引擎。
隔著漫天的飛雪,一個碩大的圓形黑影壓過頭頂,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它向前飛去,很快就消失在能見範圍之外。
這種超大型的飛行器在露西皮卡上恐怕是第一次出現,如果它是戰艦的話,起碼也是艘“帝國旗艦”。
“什麼鬼東西?”蘇爾趕緊戴上頭罩,將腦袋悶在隱型鬥篷中,象是一隻受驚的小貓:“從來沒見過!”
“如果飛行高度是1500米的話……”梅麵罩上的探測器不停得轉動,切換著偵測模式:“根據體積和形狀判斷,應該是……聯合帝國最新型的‘行星搬運者’級運輸艦。情報部的資料顯示……恩……‘該級運輸艦的首製艦‘BE00100’號於AW41年1月15日出廠,到目前為止,隻有大安卡利的幹船塢可以生產這種超級飛船。’”
“今天是……2月2日,從大安卡利到露西皮卡……17天?”蘇爾疑惑的問:“有可能嗎?”
“其他的我不知道,”梅搖搖頭:“我隻想說,根據情報,剛才的那個鬼東西,目前應該是世界唯一,帝國根本沒有生產第二艘。”
“它到底有多大?”
“等等我查一下,”梅低下頭開始搜索數據庫:“沒有確切的情報,不過就設計理念來說,應該能運載……‘至少四個步兵團’!”
“喵……”蘇爾發出故作驚訝,一邊擺著手指一邊道:“我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非常不好。”
“你少來了……快走吧!”
兩人拉下鬥篷的上沿,遮住臉孔,低下身體,四“腳”著地。
伴著旋轉上升的雪花,兩個影子再次並肩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中。
“守珍珠者”哨卡距露西皮卡2337宇裏
“守珍珠者”哨卡正如它的名字一樣,是露西皮卡——這顆太空中雪白“珍珠”的最後一道防線。當然,無論是誰也不會當真把這麼個“小罐頭”和“防禦工事”這個詞聯係起來。
這是距離露西皮卡最近的永久性人造太空港,荒涼、狹小就是它的全部,這個沒有半點軍事價值的小港口常年隻維持不到20人的“居民”,他們大部分是個體經營者,隻是負責些飛船修理、補充燃料和兜售小商品的工作。
簡單的說,這裏就是一個漫漫長夜中的“小賣部”。
但是今天,它迎來了兩組不可思議的稀客。
“守珍珠者”哨卡碼頭
“A441”號商船
阿諾有些糊塗了。
為什麼會在這裏停船?為什麼不直接去SS-5補給?難道是旅行一開始這艘船就沒帶滿燃料?
“這不可能啊,“他低聲自語道:“之所以選擇這艘商船,就是怕被人發現是運送‘我’吧?中途的泊點,應該越少越好撒?”
他很久沒有單手捂著嘴,露出這種深邃的表情了。
座在右側的軍火商現在倒是一臉輕鬆……確切的說,是輕鬆的睡著了。
客艙的門向一側滑開,一個與阿諾不向上下的巨大身影彎著腰跨了進來。
就這樣,
四目交投。
難以明狀的表情浮現在兩個德美爾的臉上,一時仿佛有千言萬語從它們對視的眼神中傳出。
船艙中的4個守衛當然不知道,這兩人以前有怎樣的交情,也不知道它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但是從菲利斯那情不自禁的“歎氣”中還是可以讀出一點點的——
滄桑。
菲利斯麵帶微笑,從上衣口袋裏摸出煙夾,抽出一根雪茄,一邊靠近阿諾一邊點上火。
他猛吸了一口,很享受似的吐了個煙圈。
“哈林哈薩!!”
這是一句幾乎成為世界流行現象的德美爾問候語。在德美爾標準語中,“哈林哈薩”表達“你好!”和“向我問好吧!”兩層含義,既是“奉獻”又有“索取”,聽上去非常主動又不失風度,所以——
“大擴張”時期的所有海盜,無論是不是德美爾,都在他們的獵物出現時叫上這麼一句。這句臭名昭著的“問候對方本人”的短語很快演變成了海盜們的專利,他們不隻在襲擊商船時喊,攻擊遊俠時喊,被警察追了喊,打了警察也要喊,遇到其他海盜請客吃飯還要喊……
於是新的流行就這樣被無聊的媒體們拋起了,本該是讓人“聞風喪膽”的一句話,變成了小朋友們的口頭禪。雖然在官方場合,大部分的“正經人”都不會用這個打招呼,但私下裏很多人都認為這句話是“兄弟情誼”和“義氣”的體現,海盜們更是自覺的統一了發音標準,比純正的德美爾念起來還要朗朗上口。
“哈、林、哈、薩!”阿諾一字一頓地還禮。
他們之間的這句簡單台詞裏,實在是蘊涵了太多太多了的辛酸苦辣了。
就好象分手的情人又一次重逢般,兩人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德)二哥,”打破僵局的,當然是以“警察身份”出現的菲利斯:“別來無恙?“
“(德)嘖嘖嘖,真不具體。”阿諾搖搖手指:“至少在遇到你之前,一切都還算順利。”
“(德)這沒辦法,二哥,就憑你‘阿諾’的這個名字,”菲利斯臉色曖mei的靠了上來,雙手撐住阿諾的雙肩,咬著雪茄道:“想要過隱居的生活,是不可能的。”最後的“不可能”他念的格外用力。
阿諾的微笑中確實帶了一點點苦澀:“(德)……菲利斯,我隻是有點不明白,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啊?”
“(德)我現在是警察拉,有些話是不能隨便說的,二哥,”菲利斯又吸了一口雪茄:“但是關於這件事,我發誓,兄弟,你遲早會知道的……我發誓。”
“(德)說句具體的話吧,在聽說你小子‘叛逃’到國際聯合警署的時候,我真的為你感到高興,因為我早就看清楚了,你絕對不可能是個‘好海盜’,還不如去做個‘壞警察’。”
兩人嚴肅的相視了幾秒,實在控製不住,雙雙哈哈大笑了起來。
菲利斯把剩下的半截雪茄遞了過去,阿諾順勢叼了過來,猛抽了一口。
“(德)恩~~”他露出很享受的樣子:“新加勒比雪茄,恩?好貨色……上品嗎?”
菲利斯點點頭:“(德)絕對上品,花了我不少錢。”
阿諾一邊吸著一邊扭過頭,下巴衝弦窗外的一隊黑衣警察挺了挺:“(德)這些人在碼頭上幹什麼呢?是你的人嗎?”
“(德)不算是吧,”菲利斯也朝外麵望了一眼:“他們暫時負責我們和這個小港口的安全。”
阿諾吐出的煙圈比菲利斯的還要大還要圓,他頓了一下問:“(德)我說,我有件事,總覺得不太具體啊,菲利斯。”
“哦?”
“(德)為什麼……”阿諾瞟了一眼站在房間四角的警衛,把聲音壓得很低:“要在這個港口停?你們之所以沒有使用自己的快速押運船,而是就地征用了一艘來路不明的商船,就是因為有‘我’吧?我被發現並逮住的這個消息,恐怕已經在黑道裏傳遍了。敵人也好朋友也好,一定迫切的想要再次見到我。這個時候難道不是應該盡量隱藏動靜,悄悄溜到奧克哈馬嗎?為什麼要在這裏停靠呢?”
“(德)你隻算說對了三分之一,二哥,這艘船,可不是隻為你準備的哦。”
“(德)果然是這樣,”阿諾看著那個軍火商道:“這麼說,還有一個人咯?碼頭的這隊警衛,是準備再接運一個‘大人物’吧?也是一個‘奧克哈馬’級的‘遊客’?”
“奧克哈馬級遊客”當然是指“夠格進奧克哈馬監獄”的家夥,多半都是些罪無可恕的亡命之徒。
“(德)你又隻說對了三分之一,二哥,我們需要等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菲利斯指指那個還在酣睡著的軍火商:“他?他不過是個小人物,是個搭順風車的,一會兒就會有接他走的飛船過來。”
“哼哼……還是聊聊別的吧,”阿諾用手指掐滅已燒到根部的雪茄,丟到地板上,歎了一口氣:“(德)菲利斯菲利斯菲利斯……”
“(德)恩?二哥?”
“(德)正象我以前常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命運就是一場無奈的歎息’,就在我以為可以徹底退出江湖,過起逍遙日子的時候,卻被你這個以前的兄弟給抓住了。還記得在阿基多爾的那次越獄嗎?隻有我們兩個逃了出來……轉眼間,竟然已經過去10幾年了……”
菲利斯用那顆紅色的電子眼盯著他,一語不發,顯然是被這句話所觸動了。
“(德)……那麼,菲利斯……這恐怕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吧?‘人生自古傷離別’,最後會結束在你的手裏,其實我還是滿高興的。”阿諾爽朗地笑著,一點也沒有看不出傷感:“如果因為我而升官,我可真是要恭喜你了,真的,菲利斯。我希望你能做一個好警察,能為了我們最初的‘正義’而走下去,永遠不要忘記阿卡迪爾的榮耀,永遠不要忘記了我們在‘第三梯隊’時所說的那些……諾言。”
菲利斯張開嘴,想了半天,卻又說不出什麼話來,他思考了幾秒,才伏下身耳語道:“(德)讓你失望了,二哥,我不是一個好警察,而且……這也絕不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
露西皮卡巴卡.林特山脈UE軍基地外圍
莫斯科時間,16時47分。
距停戰條約生效,還有最後的7個小時。
兩個影子終於看到了隱藏在風雪中的UE軍巴卡.林特前沿基地。
她們並不知道,在她們纖弱肩膀上所負擔的,可能是本次大戰中,伊甸聯盟最後一次有意義的軍事行動。
她們貼著基地雄偉的外壁,小心翼翼的摸索著前進。
沒有任何地圖和導航,這座宮殿般龐大複雜的基地簡直是一座迷宮。很難想象UE軍的建築水平,據露西皮卡上的NA軍觀察,包括前沿陣地在內的全部軍事設施都是在兩個星期前的“第四次巴卡.林特山脈戰役”中一夜之間修築完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