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未曾前來拜訪老先生,是祈鶴失禮了。”
看著如今頭發花白卻還精神矍鑠的老者,祈鶴心底也頗為感懷,當年自己在老先生底下受教,跟著學了許多濟世濟民的大道理,如今卻是愧對老先生。
而且因為父皇的事情,他心底有愧,不曾常來拜訪。
“你這王妃性子挺好的,你父皇若是在天有靈的話,知道你娶了這般厲害的姑娘家,他也會很欣慰的。”
晏千亭看著眼前這對極為般配的夫妻,忽地便想起了先帝。
先帝是他看著長大的,教他武功才學,與老太傅一起教導先帝,後來看著他登上君主之位。
再到後來先帝有了許多孩子,他教導先帝之子,其中幼子祈鶴是其中最為優異的。這孩子出生那年天降大雪,祥瑞之兆,先帝叫他們十幾位大臣過去,給他想名字。
最終,是他提議的鶴。
祈鶴,祈求他能如同鶴那般高潔且長壽。
“先帝的死內有乾坤,老國公您應當也是知道的。”
薑羨魚看著老者,說了句此時不該提起的話題。
老國公須發皆白,臉上布滿滄桑的皺紋,肩背直挺,兩眼炯炯有神,眼神不混濁黯淡。
這時候提先帝的死其實是不大好的,可是薑羨魚為了祈鶴還是想提一嘴。這十二年的路,他太苦了。
“當年事發之時,我在漕州探親,回來卻聽聞先帝已逝,一夜宮變,七皇子繼位登帝。”
那一日烏雲漫卷,偌大的皇城處於哀喪中。
晏千亭不是不去查當年的事情,而是其中牽涉眾多,無從查起,後來自己的孫子戰死沙場,隻留下一個曾孫女,他一人支撐著百年國公府。
“當年的七皇子謀略過人,懷王逼宮謀反一事他如何籌謀,又是如何一夕之間讓百官迎他登帝,時隔多年,想要查清,並非易事。”
老國公一隻手摸著自己的胡須,另一隻手端著茶杯,浮了浮。
茶色並沒有亮澄澄的,反而還有些茶葉渣子。
這麼多年,支撐國公府已經花了他太多精力。
“可是不能因為不好查,便不去查,老國公您是重情重義的人,您不願意查並不是因為先帝如何如何不好,而是你孫子護國將軍當年也參與其中。”
薑羨魚看了一眼祈鶴,自己坦言道。
祈鶴不願意說的,她會去說。她已經問過王府裏的暗衛,祈鶴這些年每年都會來拜訪一次國公爺,一待就是半天,挑的都是先帝的忌日。
這說明國公爺於祈鶴而言很重要,不僅僅是教過他學識那樣重要。薑羨魚猜到了其中的可能狀況,在馬車上就問過祈鶴,他也將那些毫無保留地交待給她了。
“護國將軍身死殉國,如我從前那般說的,他做的事情我不會追究無辜的人。百年國公府,您明哲保身,有自己的堅守,我尊從您的任何抉擇。”
祈鶴始終是保持理解的。
這也是這麼多年他會勸老先生但是不動用其他手段的原因。
“其實無論國公爺你站不站出來,對結果都不會有很大影響。這些年,祈鶴已經搜集了許多的當年舊事的證據,隻待我回北昭拿到祈諳與北昭皇帝來往的證據,這事情便可以真相大白。”
薑羨魚站起來,言辭犀利,審視著老者,她也頗為期待。
她看著眼前的老者,恭敬道:“今日時辰不早了,我和祈鶴就先行告退了。”
薑羨魚拉著祈鶴與國公爺行禮道別。
按著原路出了國公府,薑羨魚率先踩上了馬車,撐著簾子,迎著祈鶴進來。
“他曾經教過你學識,算是你的老師,我剛才那般如此直言,你不生氣?”
“老師如今處境艱難,我不願意逼迫他。”
“所以便由我來做那個惡人。對了,那時護國將軍的死是真的殉國,沒有任何意外嗎?”
“你懷疑是東臨皇做了手腳。”
薑羨魚點了點頭,她的確是這樣認為的。
“是,你不訝異,說明你也曾這般懷疑過。國公爺這麼多年見過大風大浪,陰謀陽謀,他應當是懷疑的,可是為了百年國公府,他不能對皇帝出手。恪守君臣之禮,以及明哲保身,維護國公府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