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薑羨魚來到了守城的將軍府。

從後院用輕功躍進來的,這裏駐守的人極少。她轉了一圈,又發現,其實將軍府駐守的人很少。

她在夜色中穿梭自如,府中的士兵很難發現她。

最終,薑羨魚將目光停駐在了一處院子,院內有兩個人正在飲酒,把酒臨風,很是愜意。

那兩人,她也認得,正是陸滿月和京城伯遠侯的二子寧亦涼。

他們自小一起長大,關係親近,如同姐弟。

薑羨魚在夜色中走了出來,步伐穩重,言辭誠摯道:“二位別來無恙。”

她之前見過陸滿月,但是次數不多,在京城的壽宴上也見過這位伯遠侯之子,如今,站出來微微拱手示禮。

“景王妃,你來酈城了?”

盡管在月色之下,身著黑衣的人有些朦朧,他還是認了出來,覺得自己頗為冒犯,又改口行禮道:“見過景王妃。”

“如今在酈城,不用多禮。”

薑羨魚覺得這人有些過於震驚,她沒記錯的話,這人是來邊城參軍的,而今夜應當是來照看這位的。

酈城的守城將軍陸滿月,從前是東臨的第一才女,驚才絕豔的才女去做了上陣殺敵的女將軍,她不禁腦海中閃過這番話。

這通身沒有皇城世家貴女的驕矜姿態,眉眼淩厲,皮膚並沒有格外白皙,妝發極為簡單。

“陸將軍,今夜冒昧拜訪,還請見諒。早聽聞陸將軍驚才絕豔,智謀無雙,今日一見得以瞻仰風采。”

薑羨魚坦然入座,言語間都是真誠之意。

這樣願意戍邊的女將軍,自然是值得敬佩的,其實倒也不算是敬佩,更多的是惺惺相惜。同為將軍,邊境的風沙,她是感同身受的。嬌閣中的女子是極難適應的,陸滿月初來邊境那一年尤其困難。

“螢火之光怎敢與日月爭輝,本將不如你甚多。”

陸滿月言語全是自謙之意,在這般明媚耀眼的女子麵前她自然是遜色的,可是她也沒有很差,至少比尋常在閨閣嬌嬌弱弱、攀附權貴的女子好很多。

對麵的人,不僅僅是景王妃,更是她熟知的北昭鎮遠將軍。

用兵如神,陣法獨絕,她隻是守邊,在行軍作戰上不如她很多。可是論心思縝密,保家衛國,她並不差。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而如今,對麵的女子如梅清香,而她自己則如雪無瑕。

陸滿月看了幾眼便收回了神思,給對麵的女子也倒了杯酒,給一旁阿涼的酒杯添滿。

“今夜月明星稀,咱們三人把酒言歡。”

薑羨魚毫不客氣地自己飲了一杯,把控著場上交好的氛圍。

今夜她隻是起了興致,想來看看,一見便覺得這陸將軍可以結交。

“這杯酒敬景王妃,之前你諸多言論,令在下格外佩服。”

寧亦涼同樣舉杯,一睹心中亂緒。

邊關遠沒有自己想的那般好待,參軍並不容易,而異鄉異地,需要克服的極多,這般便沒有相思之苦。

喝了小半個時辰,寧亦涼是最先醉的,他喝得格外猛,一整瓶酒都進了他的肚子。

薑羨魚和陸滿月很是清醒,彼此眼神清明。

“沒想到薑姑娘也是千杯不醉,這般很好,能減去很多麻煩,就是不能借酒澆愁。”

“借酒消愁愁更愁。”

“世間多愁,傷春悲秋太多了不好。薑姑娘在東臨皇城待了些日子,覺得如何?”

薑羨魚看著對麵人這頗為關切的語氣,她淡淡道:“東臨挺好的,北昭很多都不如東臨。我見了你的姐姐和妹妹,都如你一般是有高遠誌向的。陸侯爺教女有方,是皇城的楷模,而且陸侯爺與夫人感情和美,陸侯爺本人在朝廷中也不趨炎附勢,持身中立,是極難得的。”

這種幸福美滿的家族是極少見的,不執著於納妾生兒子傳宗接代,也不執著於家族權勢地位。所教養出來的姑娘也不受世間條條框框束縛,敢於追求。

這般開明,在北昭沒有哪個家族宗室是這種。

而陸滿月其人,拋開她的家世相貌,她這個人品行端正才能非凡,敢作為。她是邊關的月亮,皎潔而溫柔,照著一方暗夜前行的百姓,護佑他們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