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日前便來到了這處,那時的慈縣城門大開,城外一派荒蕪,城內則餓殍遍地。
還有些活著的百姓趴在地上,咳嗽,昏睡,甚至就那樣死去。
謝淩月從沒有像那刻那般意識到原來普通人生命竟然如此渺小。
從前自己行醫救人,見了許多重症而亡亦或者沒錢治病的人,那些與如今感染疫病的人並不相同,一種是無奈痛苦一種是人間悲劇。
所以,謝淩月入了城,便開始找城中的幾位大夫以及年輕人,讓他們將縣城裏的人都聚集起來,分成感染和未感染的,隔了兩個區域。
稱之為隔離,是阻斷瘟疫傳染必須進行的。
“無妨的,現如今疫病極多,且不好控製,我們一起想辦法才好。”
溫詞走了過去,與她一同燒著艾草。
問了幾句慈縣如今的疫病如何,兩人就開始一同商量著對策。之前謝淩月沒帶人過來,因為著急疫病,便自己先趕了過來,她也是猜到了朝廷會來人。
但是未曾想到溫詞也會過來,照理來說他應當是跟著景王的。
景王奉旨剿匪,這位應當與他形影不離的。
兩人商量著疫病應該如何救治,感染的如何用藥,怎麼讓其他未感染的更好預防感染疫病。這兩樣才是最重要的。
謝淩月先前跟著師父師娘他們,是聽過瘟疫的一些治理方子的,但是沒有實踐過,沒有很大的把握。
直到午時,兩人才製定了一個較好的法子。
謝淩月負責根據自己的症狀用藥,來製出緩解疫病症狀的藥湯,先解了那些人的痛苦。
而溫詞則負責照看那些未感染疫病的,用些手段預防。
最後,兩人還需要查出疫病的源頭。
懸燭在一旁看著兩人,他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就帶著那個小孩子去找他家人。將小孩子交付過去,懸燭踏著輕功去找了藏鉤,他們兩人需要彙合商量一番。
“所以,我們現在要整出三個地方,一個是染病的百姓住著的地方,一個是未染病的百姓隔離的地方,第三個便是我們這些醫者商量用藥與防疫的地方。”
“我統計過,這個縣城如今已不到一千人,因為旱災饑荒,逃難的民眾就有許多,而如今疫病感染死去的也有數百人,我來的時候城內都是亂民,花了兩日才將他們都聚集到此處,分成兩批隔開。不幸罹難的人已經成為了屍體,找了些年輕人清理掉了。”
謝淩月說得輕飄飄的,可是內心卻還是帶著極大的觸動。
這些百姓一輩子都待在慈縣裏,安居樂業,誰會想到發生旱災和疫病呢?
在天災麵前,人類的力量是極其渺小的,可又是也是極其強大的。
謝淩月與溫詞分頭行頭,她留在此處照看這些在草席上的患者。
“都別擔心了,一定會好起來的,東臨皇朝不會不管你們的,他們已經派了禦醫,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謝淩月看著席上躺著的患者,自己強撐著,盡量讓每一個人都能清楚聽見。這個時候,對他們而言,最重要的是不能自暴自棄,要有活下去的欲望和信念。
他們中,有年邁的老者也有幾歲的幼童,還有已經懷著身子的婦人和身有殘疾的阿伯。
“神醫啊,可是我們活下去也沒用了啊,因為旱災,我們顆粒無收,都是種植糧食的,天老爺啊,我們怎麼辦啊。”
“天殺的狗縣令,他棄城而逃了。”
“我兒子都死了,家裏沒壯丁了,老頭子又是個眼瞎的。”
有幾人開始發牢騷,他們即使沒有死於疫病中,也要死於旱災帶來的慘狀裏。
沒有人不希望活著,他們更是希望活著,可是活著也沒有依靠,生不如死的日子是沒有人願意過的。
“朝廷不是發了賑災銀兩嗎?”
謝淩月覺得不對勁,問了一句。
那麼大一筆賑災銀兩,如果都到百姓手中,那以後四五年是可以安居樂業的,除非這些銀兩被私吞了,或者是有人陽奉陰違。
“你們的縣令帶著銀兩逃了嗎?”
謝淩月見他們都不做聲,又問了句,他們害怕似的點頭,眼神裏帶著茫然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