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太醫們圍在醫館的後宅裏,這是製藥的地方,他將目光看向離得很遠,靠在台階上的女子。這般時刻,他腦海中閃過了些畫麵,模糊而又朦朧。
他攤開自己剛開記載的,放在桌子上,誠然道:“此次疫病,救治的並不僅僅是這些感染疫病的民眾,也是為後世疫病治療留下經驗借鑒,換言之,也就是救後世百姓。也可以說是讓民眾預防瘟疫,同時提升我們的醫術,弘揚醫理。”
所以他們這次必須要盡全力,為了百姓生民,為了他們醫者仁心,為了醫術大道,為了後世的千萬人。
“有道理啊,我們都是皇家禦醫,在民間雜病上鑽研不多,所以更得深究,提升醫術。”
“此番是我們受教了。”
一兩位禦醫站出來微微拱手,極其謙虛。
凡世間醫者,誰剛開始求醫不是向往世間醫術大道?可是後來入了皇宮,見了權貴財富,人心裏的那點子貪婪欲望全都顯現。仔細想想,他們大多已然失了本心,失了醫者仁心仁術。
又是一番商量之後,最終敲定了主意。
分成兩批,一批研究用藥,減緩病症,最後根治瘟疫。
另一批則照顧未感染的民眾,熏香燒艾草,做麵罩及防護服裝等。
最後還得從未感染的人裏挑一些擅長做飯的,來負責慈縣所有人的一日三餐,至於糧食就從當地糧倉還有縣令府中獲取,城中街道也需要年輕人前去清掃。
好在慈縣的民眾都是極好的,很快便找到了許多年輕的壯丁來清掃打理,做飯的則是原有的酒樓廚子以及會做飯的婦人。
而帶來的士兵們,分成了兩批,一批去看守城門,另一批則在客棧外看守,以及送一日三餐等。
瘟疫治理的任務當天就開始執行起來。
月色明亮時,寒風凜冽。
最後一批人入住到客棧裏,溫詞給他們小心叮囑了幾句。
下樓的時候,他看著客棧的布局,這家客棧很大,是精心布局的,若是慈縣沒有旱災,可以正常通商往來的話,這家客棧生意會很好。
凝了凝神,溫詞走出了客棧。
去了戲場上的棚子裏,看著感染疫病的百姓們的慘狀,他們因為疫病發熱頭痛,白日裏沒有那般明顯,如今夜裏症狀顯露出來,極其痛苦。
接二連三的咳嗽,似不要命一般,又似要將肺部咳出來。
溫詞看著那些人,眼睛裏全是憂心,若是天災倒也罷了,若是人禍一定要讓幕後的人付出代價。
月色這般明亮,可棚子裏卻是極其幽暗。
其實,若是人手充足的話,他們是可以將他們每個人單獨隔離開,避免加重感染。但是他們沒那種條件,人手不充足,且這麼多人單獨隔開沒辦法照顧到每一個,極其費時,光是來回跑便要很久。
溫詞走到了戲場最邊緣放著大鍋的地方,謝姑娘正戴著麵罩也朝這裏走來,兩個人的目光在夜色中相彙。
溫柔而堅定,各自都給了對方堅持下去的底氣。
他們兩個人負責此次的疫病,都沒有經驗,且責任重大,此時還能聽到棚子裏的百姓一聲聲咳嗽。
地上還有其他的散碎的藥渣,溫詞看了一眼,走到了謝神醫附近。
“還是離我遠些為好,明日麵罩都做好了,明日近些交談。”
謝淩月戴著麵罩強撐著,腦子裏的沉重感未曾消失,反而越來越沉。咳嗽,頭痛都是疫病的基本症狀,她已經服過一味藥,沒有任何好轉,還得接著研究用藥。
“不礙事的,那我不過去就是。我隻是想來問問你現下覺得如何,可還受得住,你去棚子裏休息也行,這些交給我和禦醫以及這裏的醫者大夫就好。”
看著對麵融在月色裏的人,溫詞覺得醫者仁心莫過於她那般了。
他向來自詡醫者仁心仁術,自詡一身醫術了得,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是未見過這樣年輕的如此精通醫術的姑娘。能夠同時兼具醫德與醫術,這是極難得的。
“我去藥館後院研究配藥,那這裏便交給你了。”
謝淩月勉強緩著腦中的眩暈感,不想一時人前失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