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虎穴下(1 / 3)

“小李飛刀,例不虛發?”他不但是刀神,也是人中的神。

千百年之後,人們也許會創造出一種武器,比李尋歡的飛刀更快,更準,更有威力。但是世界上卻永遠不會再有第二個小李飛刀“他在人們心七中的地位,也永遠沒有第二個人能夠代替。

唐缺不能不承認無忌的看法正確,任何人都不能不承認。提起“小李飛刀”這個人,甚至連唐缺臉上都露出尊敬之意。

無忌道:“直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聽說過江湖中有比他更值得佩服的人。”

唐缺道:“可是在百曉生的兵器譜中,排名第一的並不是小李飛刀,而是天機一棍。”

這是事實,無忌也不能不承認。

百曉生是當時武林中的才子名士,汽明絕頂,交遊廣闊,而且博學多聞。

他雖然被聰明所誤,在晚年鑄下了一不可挽回的大錯。但是他寫兵器譜時,態度卻是絕對公正的。所以當時江湖中的人,都以能名列兵器譜為榮。

在兵器譜中,天機老人的棍,上官金虹的環,都排名在小李飛刀之上。

後來天機老人雖然死在上官金虹的手裏,上官金虹又死在小李探花刀下,卻還是沒有人認為百曉生的排名不公平。

因為高手相爭,勝負的關鍵,並不完全是武功,天時地利人和,和他們當時心情和體力的狀況,都是決定勝負的主要因素。

唐缺道:“天機老人就姓孫,那位會裝醉的老先生,就是他的後人,認穴打人的手法,縱然不是天下無雙,也很少有人能此得上。”

他慢慢的接著道:“這位孫老先生,就是霹靂堂主雷震天的姑父。”

無忌並沒有覺得很意外,他早已看出那老人和富家有很深的淵源。”

唐缺道:“那位不喜歡穿衣裳的女人是誰亍你更猜不到的。”

無忌道:“哦?”一唐缺道:“她,就是雷震天以前的老婆。”

一這件事倒的確很出人意料。

唐缺道:“我說她是雷震天以前的老婆,你一定會認為,雷震天是為了要娶我那位如花似王的妹妹,才把她休了的。”

無忌道:“難道不是?”

唐缺搖頭,道:“雷震天五年前就把她休了,那時我們根本還沒有提起這門親事。”

無忌問道:“雷震天為什麼要休了她呢亍卜。

唐缺歎了口氣,道:“一個男人要休庸“總有很多不能對別人說出來的理由,如果他自己不兮,說,別人也不能問。”:他眯起了眠道:“可是我想你一定也看得出,那位已經退休了的雷夫人,並不是個很守婦道的女人,娶到這種女人做老婆,並不是福氣。”

無忌顯然不願意討論這問題,又問道:“她想到唐家堡去,就是為了要找雷震天”

唐缺道:“她離開了雷震天之後,在外麵混得並不好,所以就想去找找雷震天的麻煩。”他又歎了口氣,道:“天下的女人都是這樣子的,自己的日子過得不好,也不讓別人過好日子,如果她已嫁了個稱心如意的老公,雷震天就是跪著去求她,她也不會理的。”

無忌沒有反駁。

一逅些話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唐缺道:“雷震天現在已經是我們唐家姑爺,也是老祖宗最喜歡的一個孫女婿,我們當然不能讓別人去找他的麻煩。”

他淡淡的接著道:“何況他最近又住在唐家堡,無論誰想到唐家堡找麻煩,都找錯地方了。”

這也是事穴。蜀中唐家堡威震天下,想要到那裏去惹麻煩的人,就算能活著進去,也休想活著出來。

無忌道:“害家那囚兄弟,為什麼也跟著她去找雷震天?”

唐缺又謎起眼微笑道:“像她那樣的女人,要找幾個男人替她賣命,好像也不是太困難的事,你一定也可以想得到。”

無忌不說話了。

他知道唐缺說的不假。

他又想到了那海水般的眼睛,牛奶般的皮膚,修長結實的眯,他在問自己:如果她要我為她去做一件事,我是不是也會去?

唐缺用一雙笑眯眯的眼睛看著他,微笑道:“現在你是不是已經可以踉我回唐家堡去了?”

無忌道:“是的。”

唐家堡裏

四月二十二,晴。

唐家堡。

江湖多凶險,但是很公平,隻要有才能的人,就龍成名。

一個人隻要能成名,就龍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他的生命就會完全改變,變得絢爛煌,多采多姿,隻可惜他們的生命卻往往短暫如流星。

因為他們是江湖人。

江湖人的生命,本就是沒有恨的,正如風中的褡葉,水上的浮萍。

三百年來,江湖中也不如有多少英雄興起,多少英雄沒榕。

其中當然也有些人的生命是永遠存在的,這也許是因為他們的精神不死,雖死猶生,也許是因為他們自己雖然已死了,可是他們的後代子孫卻在江湖中形成了一股別人無怯動搖的力量,他們的聲名,也因此而不朽。

三百年來,能夠在江湖中始終屹立不倒的力量,除了少林武當昆侖點蒼崆峒,這肚二曆史輝煌悠久的門派外,還有些聲勢顯赫的武林世家。

這些武林世家,有些雖然是因為他們的先人為了江湖道義而犧牲,才換來別人對他們的尊敬,大多卻還是因為他們本身有某種特殊的才龍和武功,才能夠存在。

一這其中有以醫術傳世的京城“張簡齋”,有水性精純的“天魚塘”,有曆史悠久富可敵國的“南宮世家”,有以刀怯成名的“五虎彭家”,也有以火器著稱的“霹靂堂”

在所有的武林世家中,力量最龐大聲名最顯赫的,無疑就是蜀中唐門了。

叩唐家的獨門暗器威震天下,至今還沒有第二種暗器能取代它的地位。

唐家的門人子弟,隻要是在江湖中走動的,都是一時的俊傑。

在渝域外,山麓下的唐家堡,經過這麼多年的不斷整修擴建,已由簡的幾排平房,發展成個小小的城市了。,在這裏,從衣食住行,到休娛樂,甚至包括死喪婚嫁,每一樣東西都不必外求,每一樣東西準備之充足,都令人吃鷲。事實上,蜀中一帶最考究的酒樓,最時新綢緞莊,花色最齊全的脂粉,就全都在唐家堡裏。

唐家的門人子弟全都有一技之長,以自己的才能賺錢,再花到這些店.裏去。

所有的人力物力財力,全都僅限於在這個地區內流通。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唐家堡自然越來越繁榮,越來越壯大。

無忌終於到了唐家堡。

奇怪的是,他心裏並沒有覺得特別激動,特別緊張。

世上本就有種天生就適合冒險的人,平時也許會為了一點小事而緊張焦躁,可是到了真正危

險的時候,反而會變得非常冷靜。

無忌就是這種人。

晴朗的天氣,青蔥的山嶺,一層層魚鱗般的屋脊上,排著暗綠色的瓦,從山麓下道路的盡頭處,一直伸展到半山。

從無忌站著的地方看過去,無論誰都不可能不被這景象感動。

它給人的感覺不僅是壯觀,而且莊嚴雄偉沉厚、紮實,就像是個神話中的巨人,永遠不會被擊到。

無論誰想要來摧毀這一片基業,都無異癡人說夢,緣木求魚。

唐缺道:“這就是唐家堡。”

他的口氣中充滿了炫和驕傲;“你看這地方怎麼樣?”

無忌歎了口氣:“真是了不起。”

一這是他的真心話。

隻不過他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裏還有種說不出的恐懼。

他雖然一直沒有低估過敵人,但敵人的壯大,還是遠遠超出他想像之外。

他不龍不為六風堂擔心,如果沒有奇跡出現,要擊敗這麼樣一個對手畿乎是不可能的事。奇跡卻是很少出現的。

道路的盡頭處,就是唐家堡的大門,新刷的油漆還沒有乾透。

唐缺道:“每年端午節以前,我們都要把這扇大門重漆一次。”

無忌道:“為什麼?”

唐缺道:“因為端午節也是我們老祖宗的壽誕,老年人喜歡熱鬧,每年到了那一天,我們都要特別為她老人家祝壽,大家也乘這機會開開心。”

無忌可以想像得到,那一天一定是個狂歡熱鬧的日子。

在這麼開心的日子裏,每個人都一定會放鬆自己,盡量享受,煙火戲曲酒,都是絕對免不了的。

有了這三樣東西,就一定會有疏忽,他們的疏忽,就是無忌的機會。

唐缺道:“現在離端午已不到半個月,你想不想留下來湊湊熱鬧?”

無忌笑道:“好極了!”

大門是敞開著的,看不到一點劍拔弩張戒備森嚴的樣子。

走進大門,就是條用青石板成的街道,整齊、幹淨,每塊青石板鄱洗得像鏡子一樣發亮。

街道兩旁,有各式各樣的店鋪,門麵光鮮,貨物齊全。

唐缺微笑道:“別人都以為唐家堡是個龍潭虎穴,其實我們歡迎別人到這裏來,任何人都可以來,任同人我們都歡迎。”

無忌道:“真的幹.”

唐缺眯著眠大笑道:“你應該看得出,這裏是個很容易花錢的地方,有人到這裏來花錢,我們才有錢賺,能夠賺錢的事,總是人人郡歡迎的。”

無忌道:“如果他們除了來花錢之外,還想做些別的事呢?”

唐缺道:“那就得看他想做的是什麼事了。”

無忌道:“如果是來找麻煩的”

唐缺道:“我們這裏也有棺材,不但賣得很便宜,有時甚至免費奉送。”

他又笑道:“可是除了棺材外,這裏每家店鋪裏東西頁得都不便宜,有時侯連我都被他們狠狠敲一記竹。”

無忌看得出這一點,每家店鋪裏的貨物,都是精品。

店裏的夥計和掌值,一個個全都笑臉迎人,看見唐缺走過來,遠遠的就招呼,顯得說不出的熱鬧,說不出的高興。

無忌微笑道:“看起來這裏每個人好像都很喜歡你。”

唐缺歎了口氣,道:“你錯了。”

他故意壓低聲音;“他們不是喜歡我的人,是喜歡我荷包裏的銀子,如果你想要一個人把荷包裏的銀子拿出來給你,你就一定要裝出很喜歡他的樣子。”

無忌笑了,兩旁店鋪的人也大笑,他說話的聲音剛好能讓他們聽得到。

貝來他的人緣寅在好極了。

裝潰最考究、門麵最漂亮的一家店鋪,是頁奇巧玩物和胭脂花粉的,氣派簡直比京城裏字號最老的“寶石齋”還大。

一排六開間的門麵外,停著兩頂軟轎,一個青衣小帽,長得非常俊的年輕後生,用一極漂一兄的官話向唐缺打招呼。

遣裏好像很流行說官話,尤其是店鋪裏的夥計,說話更很少有川音,走在這條街道上,簡直

巴好像到了京城的大柵欄一樣。

唐缺看著那兩頂軟轎,道:“是不是三姑奶奶又來照顧你們的生意了?”

那俊俏後生陪笑道:、一、;顧我們一回生意。”

唐缺笑道:“我又沒有要出嫁,買困脂固去幹什麼擦在屁股上幹.”

隻聽店裏一個人道:“外麵是誰說話,這麼不幹淨快去找個人來替他洗洗嘴。”

說話的聲音又嬌又脆,就好像新剝蓮蓬,生拗嫩藕。

唐缺伸了伸舌頭,苦笑道:“不得了,這下子我可惹著馬蜂窩了。”

這次他真的壓低了聲音,因為他實在惹不起這位姑奶奶。

“三姑奶奶總是不會忘記來昭顧我們的,不像大倌你,一年也難得來照肥脂店裏,已有二個長裙及地,風姿綽約的婦人走了出來。

她們的身材都很高,很苗條,穿著極合身的百褶裙,走起路來婀娜生姿,卻又在嫵媚中帶著剛健,溫柔中帶著英氣。

走在前麵的一個,年紀比較大些,頎長潔白,一張長長的清水鴨蛋臉,帶著畿粒輕俏的麻子,一雙鳳眠裏光芒流動,神采飛越。

唐缺看見她,居然也恭恭敬敬的彎腰招呼,陪著笑道:“姑奶奶,你好”

這位姑奶奶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我還當是誰,原來是你,你幾時學會把胭脂擦在屁股上?”

她的人也像她的聲音一樣,爽脆俐落,絕不肯讓人占半分便宜。

另一個女人吃吃的笑道:“大倌要是真的把胭脂擦在….:擦在那個地方,三斤胭脂恐怕都不夠。”

一這個女人的笑聲如銀鈴,一雙眼睛也像是鈴鐺一樣,又圓又大。

但是她一大笑起來,這雙大眼睛就眯成了一條線,彎彎曲曲的線,絕對可以綁住任何一個男人的心。

在她們麵前,唐缺又變得乖得很,不但乖,而且傻。

他一直在傻傻的笑,除了傻笑外,連一句話都說不出。

無忌也笑了。

他從來沒有想到,唐家堡也有這麼可愛、這麼有趣的女人。

一這個眼睛像鈴鐺的女人,年紀雖然比較小,也不怎麼太小,看起來卻像是小泵娘,人人看見都忍不住想要抱起來親親的小泵娘。

那位姑奶奶更可愛。

她雖然不能算太美,但是她爽脆,明朗,幹淨,就像是一個剛從樹枝上摘下來的梨。

而且她們都很懂得“適可而上”這句話,並沒有給唐缺難堪。

她們很快就上了轎子,轎子很快就抬走了。

唐缺總算鬆了口氣,卻還是在歎氣,道:“你知不知道這位姑奶奶是誰”

無忌道:“不知道。”

唐缺道:“她是我的克星,”

無忌道:“你怕她?”

唐缺道:“不但我怕她,唐家堡裏不怕她的人大概還沒有畿個。”

無忌道:“她看起來好像不太可怕,你們為什麼要怕她”

唐缺道:“她是我們老祖宗最喜歡的一個人,年紀雖不大輩份卻大,算起來她還是我的姑姑,她天生的喜歡管事,什麼事她都要管,什麼人她都看不順眼,如果有人意了她,老祖宗就會生氣!”

他又歎了口氣,苦笑道:“這麼樣一個人,你怕不怕?”

無忌道:“怕。”

唐缺道:“幸好,她總算就快要嫁入了。”

無忌道:“這麼樣一個可怕的人,有誰敢娶她?”

唐缺道:“本來是沒有人的,現在總算有了一個。”

無忌道:“誰?”

唐缺道:“我不能說。”

無忌道:“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唐缺道:“我們是在說那位姑奶奶嫁入的事,你為什麼忽然說起天氣來?”

無忌道:“因為那位姑奶奶嫁入的事,你已經不能說了。”

唐缺道:“你想不想知道幹.”

無忌道:“我想!”

唐缺道:“那麼你就應該逼我說出來的。”

無忌道:“我怎麼逼?”

唐缺道:“如果你警告我,我不說你就不交我這個朋友,我就說了。”

無忌道:“你不說我就不交你這個朋友。”

唐缺道:“我說。”

無忌道:“是誰敢娶她?”

唐缺道:“上官刃,”

壁上官刃,上官刃,上官刃!

無忌已經把這個名字刻在心上,用一把叫做“仇恨”的刀,一麵刻,一麵流淚,一麵流血,但是現在他聽到這名字,卻連一點反應都沒有,無論任何人都絕對看不出他和“上官刃”這個名字有一點關係。

唐屍呱道:“你知不知道,上官刃這個人”

無忌道:“我知道。”

唐缺道:“你真的知道印,”

無忌道:“他是大風堂的三大叵頭之一,他殺了他最好的朋友趙簡,把趙簡的人頭送給了大風堂的對頭雷震天。”

他居然還笑了笑。“我雖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動,這種事我總聽人說過的。”

唐缺道:“你聽誰說的”

無忌道:“唐玉就說過。”

唐缺歎道:“我現在才知道,唐玉對你真不錯,居然連這種事也肯告訴你。”

無忌道:“我現在才知道,你對我真不錯,居然連這種事都肯告訴我。”

唐缺笑了。

無忌也笑了。

唐缺道:“你知不知道唐家堡除了她之外,還有位小泵奶奶。”

無忌道:“不知道。”

唐缺道:“這位小泵奶奶,也一樣的喜歡管事,也一樣是我的克星。”

無忌道:“你為什麼怕她?”

唐缺道:“因為她是我的妹妹。”

扮哥怕妹妹並不奇怪,有很多做哥哥的人都很怕妹妹。

那當然並不是因為妹妹真的可怕,而是因為妹妹刁鑽調皮。

唐缺道:“幸好,我這位妹妹也嫁入了。”

無忌道:“嫁給了誰?”

唐缺道:“雷震天。”

“雷震天”是“大風堂”的死敵,雷震天是霹靂堂的主人。

上官刃與無忌間的仇恨更不共戴天。

現在無忌雖然還沒有看見他們,卻已在無意中看見了他們的妻子。

他居然還覺得她們很可愛。

她們對他的態度都很奇怪。

兩個人都盯著他看了畿限,然後又彼此交換了一個很奇怪的眠色。

鄙是她們並沒有問唐缺這個人是誰難道她們已經對他知道得很清楚臨走的時侯,唐缺的妹妹仿佛還看著他笑了笑,那雙美麗的大限睛又眯成了一條線,彎彎曲曲的一條線,仿佛想把他的心也綁住。

一這麼樣一個女孩子,這麼樣一雙眠睛,雷震天卻已是個老人。

大風堂裏當然也有關於雷震天的資料,無忌記得他今年好像已有五十**。

他娶到這麼樣一但妻子,不知是不是他的福氣。

無忌又想到了蜜姬。

他忽然想到了很多事,正想把這些事整理一個頭緒來,忽然聽到了一陣悅耳的鈴聲。

他抬起頭,就看到了一群鴿子。

叫橙藍的天空,雪白的鴿子,耀眼的金鈴。

弋每隻子都擊著金鈴,一大群鴿子在藍天下飛來,飛上半山。

街道上立刻起了陣騷動,每個人都從店鋪裏奔出來,看著這群鴿子歡呼。

“大少爺又勝了。”

每個人都在笑,唐缺也在笑,看起來卻好像沒有別人笑得那麼愉快。

無忌已經注意到這一點,立刻問道:“這位大少爺,是那一家的大少爺?”

唐缺道:“當然是唐家的大少爺,唐傲。”

無忌道:“他是大少爺,你呢幹.”

唐缺道:“我是大倌。”

無忌道:“你們是親兄弟?”

唐缺道:“嗯。”

無忌道:“你們兩個究竟是誰大幹.”

唐缺道:“不知道。”

無忌道:“怎麼會連你都不知道。”

唐缺道:“因為我母親說,是我先生出來的,他母親卻說,是他先生出來的,究竟是誰先生出來的,誰都不知道,可是誰也不願做老二,所以我們唐家就有一位大少爺,一位大倌。”

他謎著眼笑道:“如果你父親也要了好畿位夫人,你就會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他的笑眼中仿佛有一恨針。

無忌沒有再問。

他已看出了他們兄弟之間的矛盾和裂痕,他已經覺得很滿意。

唐缺道:“鴿子飛回來,就表示這一戰他又勝了,連勝四戰,擊敗了四位名滿江湖的劍客,買在是可喜可賀。”

無忌道:“四位名滿江湖的劍客是那四位”

唐缺淡淡道:“反正都是劍法極高,名頭極響的人,否則也不配讓唐家的大少爺出手。”

無忌道:“他和這四個人有仇?”

唐缺道:“沒有。”

無忌道:“他為什麼要去找他們”

唐缺道:“因為他要讓別人知道,唐家的子弟,並不一定要靠暗器取勝。”

無忌道:“他是用什麼取勝的?”

唐缺道:“用劍。”

他淡淡的接著道:“隻有用劍去擊敗以劍成名的高手,才能顯得出唐家大少爺的本事。”

無忌道:“他的劍法極高!”

唐缺笑了笑,道:“你也是用劍的,等他回來,很可能也要找你比一比劍,那時你就知道他的劍法怎麼樣了。”

無忌也笑了笑,道“看來我最好還是永遠不知道。”

半子剛飛走,唐缺那英俊的朋友小寶就來了。

他已經先回到唐家堡,顯然是押著唐玉和蜜姬那口棺材回來的。

他大步走過來,顯得既興奮、又愉快,遠遠的就大聲道:“可喜可賀,這賈在是可喜可賀。”

唐缺用眼角瞟著他,道:“唐家的大少爺戰勝了,踉你有什麼關係。”

小寶道:“沒有關係。”

唐缺冷冷道:“那你高興什麼?”

小寶道:“我是在替唐家的三少爺高興。”

唐家的三少爺就是唐玉。

小賁道:“他的傷已經被老祖宗治好了,已經能起來喝人參湯了。”

一個朋友

唐玉已經可以喝人參湯了。

一個人如果已經可以喝人參湯,當然也可以說出很多事。

很多隻要他一說出來無忌就要送命的事。

但是無忌並沒有被嚇得驚惶失措,冷汗也沒有被嚇出來。

他居然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唐缺又在用眼角盯著他,忽然道:“唐玉是你的好朋友?”

無忌道:“是。”

唐缺道:“你的好朋友傷好了,你一點也不替他高興?”

無忌道:“我替他高興。”

唐缺道:“可是我卻連一點都看不出來。”

無忌道:“因為我已跟你一樣,無論心裏是高興,還是害怕?別人都看不出來的。”

唐缺道:“就算你心裏害怕得要命,臉上還是會笑,就算你笑得開心極了,心裏未必高興。”

無忌道:“完全正確。”

唐缺笑了,大笑:“我喜歡你這樣的人,我們以後也一定會成為好朋友。”

無忌道:“不一定。”

唐缺道:“為什麼?”

無忌道:“因為我也跟你一樣,嘴裏說‘一定’的時候,心裏未必真是在這麼想的。”

唐缺道:“你嘴裏說‘不一定’的時候,也許已經把我當作了好朋友。”

無忌道:“不一定。”

唐缺又大笑:“想不到除了我之外,世上居然還有這種人。”

無忌沒有笑。

有些人扮演的角色應該笑,隨時隨地也都要笑,有些人扮的角色是不該時常笑的。

等唐缺笑完了,無忌才問道:“現在你是不是要帶我去見唐玉?”

唐缺的笑眼中又露出尖針般的光,道:“你想不想去見他?”

無忌反問道:“他若知道我來了,是不是一定會要你們帶我見他?”

唐缺承認:“他一定很想見你。”

無忌道:“所以我就是真不想去見他,也非去不可的。”

唐缺道:“完全正確。”

他忽然又笑了笑,道☆“其實等著要見你的,還不止他一個人。”

無忌道:“除了他還有誰?”

唐缺道:“還有一位朋友,很好的朋友。”

無忌道:“誰的朋友?”

唐缺道:“我的。”

無忌道:“你的朋友,他為什麼要見我?”

唐缺道:“因為他認得你。”

他的笑眼尖針般盯著無忌,一字字道:“你雖然不認得他,他卻認得你。”

街道很長。

長街的盡頭,是個建築很宏偉的闊堂,詞堂後是一片青綠的樹林。

林木掩映中,露出了小樓一角。

唐缺道:“他們都在那裏等著你。”

無忌道:“他們就是唐玉,和你那朋友?”

唐缺道:“是的。”

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盤問過無忌的來曆,他甚至連提都沒有提。

這是不是因為他的那個朋友,已經將無忌的來曆告訴了他。

所以他根本不必問。

他一直不動聲色,—直在笑,因為他不能讓無忌有一點警戒,才會跟他到這裏來。

來送死!

—他那朋友是誰?是不是真知道無忌的來曆?

現在這些問題都已不重要,因為唐玉已經“複活”了。

唐玉當然知道無忌是什麼人。

現在無忌也應該知道,隻要‘走入那小樓,就要死在那裏.必死無疑。

他應該趕快逃走的。

不管他現在是不是還能逃得了,他都應該試一試。

那至少有一兩分機會。

可是他沒有逃,甚至連臉色都沒有變,他也像很願意死在這裏。

青蔥的林木,幽靜的小樓。

春天。

一個人能死在如此美麗的地方,如此美麗的季節,的確不能算太壞了。

小樓下有的花將開,有的花已開。

小樓下的門都沒有開。

唐缺伸出手去,也不知是要去敲門?還是要去推門?

他既沒有敲門,也沒有推門。

他忽然轉過身,麵對無忌,忽然道:“我佩服你。”

無忌道:“哦?”

唐缺道:“你敢跟我到這裏來,我實在佩服你。”

無忌道:“哦?”

唐缺道:“因為我知道你絕不是唐玉的朋友!”

無忌的臉色沒有變。

唐缺道:“我是唐玉的親兄弟,他從小巴跟著我,我比誰都了解他,可是到了必要時,他就算把我賣給別人去做人肉包子,他也不會皺一皺眉頭,我也不會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