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雙一早回了老家。
天氣依然不太好,下著毛毛細雨。
她蹲在一座墓碑前,墓碑上的小小人影,笑容慈祥。
她在淅淅瀝瀝的雨中燒紙,在空蕩蕩的人間獨自對話。
直到最後那丁點黃色草紙燃盡。
周雙站起身來,“一百天了,總覺得您還在。”
她忽地笑了下,很淺,“我最近從我人傻錢多的同桌那掙了些錢,所以就不多在這逗留了,因為今天還想去做一件事。”
“您說,我今天能不能感受到,媽媽當年走之前的感覺?”
話到這,周雙那顆心一下子蜷縮起來。
她自問自答,“應該是不能的,畢竟總歸是不同的。”
她轉身要走的時候,忽然又回頭,“對了,那枚古幣我給我同桌了,您不介意吧。”
“希望那位阿姨也不介意。”
“我給他是有原因的,因為我覺得,我同桌比我赤誠堅韌,比我善良勇敢,比我更適合它。”
“不對,他不夠勇敢。”周雙像是笑了下,開玩笑地補充說,“他怕小小的蟲子......所以才更需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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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乘:在哪?我在時代網吧附近,要不要出來探討一下學習,再順便吃頓晚飯?】
許乘給周雙發這條消息的時候,周雙正站在餘津塔的蹦極台上。
天空依舊下著牛毛細雨。
她背對著高空,鬆手那一刹那,整個人往後仰倒。
周雙以為自己會感到恐懼。
可惜除了拉滿的失重感,和呼嘯而過的風聲,再無其他。
她甚至連眼睛都沒閉。
短暫的下墜,加上幾次短暫的回彈,這次蹦極便算到此結束了。
不知是一片灰白的天太過刺眼,還是雨絲飄在臉上觸感太過冰涼,懸在半空的周雙,眼角忽地滑下兩滴淚。
她在想。
同樣是100米的高空,媽媽當年,閉眼了嗎。
她害怕嗎。
她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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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陰天。
周雙所住的老街附近,有個籃球場。
這會正值午飯時刻,隻有她在教尤佳打球。
球場四周,異木棉環繞。
籃板下,綠油油的地板落滿一地粉色花瓣。籃球每穿過一次籃筐砸落在地,都會將地上的花瓣帶得四處翻飛。
許乘一身校服,倚在場外的一杆路燈上,已經不知看了多久。
場中,籃球被他同桌細長有勁的雙手操縱自如。
好幾個瞬間,他甚至覺得,她的運球和投籃比自己還炸裂。
也可能是跟她今天的穿搭有關吧。
深灰的修身短T,配上寬鬆的軍綠休閑工裝褲,簡直將她腰線襯得又高又颯。
媽的,都給他看直眼了都。
果然是他看上的人,酷死了。
不過她教的那小妹妹是誰?跟她很熟的樣子。
原來她也不是沒有玩得好的人。
許乘抬腳,正想下場申請加入。
手機不適時地響起。
他本想掛斷的,一看是許孟打來,反手按了接聽鍵。
“哥,有人欺負我。”對麵開口沒有廢話。
隻是許乘半分不信,“玩呢,大小姐誰敢欺負?沒事掛了,我這可是有正經事。”
“哎別掛。”許孟的聲音又咋呼又氣,簡潔明了,“我被人堵了,對方男,一米八幾的大高個,麵相瞧著就不是什麼好人,周圍連隻能幫我忙的鳥都沒有,你不來救我就等著喪妹吧。”
一聽這描述,許乘多半覺得她妹又被追求者堵了,沒辦法,看還是得看看去的。
他萬分不舍地望了眼他又酷又颯的同桌,收回視線衝對話那頭扔出兩字,“地址。”
許乘離開沒多久,尤佳的媽媽汪桃突然找來。
一來便扯過尤佳嗆聲,“這個點不回家做飯,一家人喝西北風嗎!還有,女孩子打什麼籃球!要是打出一身醜醜的肌肉,以後還怎麼嫁人!”
周雙不喜地擰了下眉,“女孩子有肌肉怎麼就叫醜了。”
不過是很平淡的一句反問,汪桃直接跳腳,“你誰家孩子啊,你爸媽就是這麼教你跟長輩頂嘴的?!”
她指著周雙,“我就說我家向來聽話的丫頭,最近怎麼學會頂嘴了,我看多半是跟你學的吧!”
“媽”
“你閉嘴。”
尤佳不過才喊了一個字,汪桃便回嗆了一堆,並且全程都在陰陽怪氣地看著周雙,話裏話外說她帶壞自己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