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賡是孤獨的鬥士。在他的允許下,小曼和誌摩可以見麵,但往往隻有五分鍾。鵲橋相會似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五分鍾的情感爆發,足夠供分別的日子去想念。一麵熱情,一麵冷漠,不知王賡一個人時會不會大口大口抽煙。他管得住小曼的人,卻管不住小曼的心。唐瑛請小曼吃飯。王賡表示,吃飯可以,跳舞不許。同伴們開玩笑說:“我們總以為受慶怕小曼,誰知小曼這樣怕他,不敢單獨跟我們走。”邊說邊拉。王賡看到了,怒斥:“你是不是人?說定了的話不算數。”場麵尷尬到冰點,小曼和王賡的關係更差了。

民國初年,特別是五四運動之後,自由戀愛的風潮席卷中國,許多從鄉村走向城市的知識分子,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人生問題--他們的婚姻,是包辦得來的,他們在家鄉的妻子,多半是舊式女人。例子很多,魯迅有一個朱安,郭沫若有一個張瓊,鬱達夫有一個孫荃,胡適有一個江冬秀。他們都急於掙脫,戀愛在那一代人生命中,因為來得太晚,所以格外猛烈。但小曼和誌摩不同。誌摩的發妻張幼儀是大家閨秀,但她絕不是個簡單角色,她留過洋,讀過書,會做生意,也孝順公婆,新式女性的好處她有,舊式女性的好處她也有。可在徐誌摩看來,她卻永遠是個“鄉下土包子”。小曼與王賡,雖是閃婚,但好歹結婚前認識,與王賡結婚,她雖然沒有舉雙手讚成,但當初終究也沒有強烈反對過。何況,王賡的品貌、學識、前途,無可挑剔。他們倆的離婚,離得有些任性,他們隻為了自己的心。

小曼和誌摩為愛情的奮鬥,與魯迅、鬱達夫們不同,但卻無意中暗合了許多人的心理期待。胡適、鬱達夫、劉海粟等人,都是在愛情的苦海中掙紮過的人。年輕時候,胡適始終掙紮不止,可胡太太一把菜刀揮過來,強行斬斷了胡博士許多風花雪月的故事的尾巴。胡博士曾對小曼傾心,誌摩與小曼的為愛奮鬥,對他來說,也是種心理補償。鬱達夫就更不用說,他為愛奮鬥的故事,幾乎與誌摩如出一轍。小曼的畫家老師劉海粟,更是一個藝術的先鋒,他首創男女同校,使用人體模特,尺度大得讓時人接受不了,誌摩的一句“小曼是要愁壞的,她太苦了,身體也會垮的”,像一句心經,徹底引動劉海粟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