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王賡催促小曼南下。吳曼華帶著小曼,為著後半生幸福,去投奔軍人女婿,沒承想在南京火車站碰見誌摩,吳曼華急氣交加,帶著小曼就走。避誌摩猶如避瘟神。小曼無奈,臨別一眼,她隻是遠遠地向誌摩畫了一個蜘蛛網一樣的東西。誌摩不解,心中更加煩惱。小曼被囚,她和誌摩曾想過私奔,結果輕鬆被吳曼華識破。誌摩準時去了杭州,可左等右等等不來小曼,隻好在日記裏發狠:“我也不想報複,雖則你娘的橫蠻真叫人發指;我也不要安慰,我自己會騙自己的,罷了,罷了,真罷了。”西湖的下弦月,開剩的玉蘭花,過時的夜鶯,誌摩隻能一個人在夜的清光裏走。忍耐可以,但怕隻怕年華不駐,熱情難再。等待的困難在於想念,一分一秒,也仿佛千載萬年。
《西遊記》裏,唐僧總是被妖精抓去,孫悟空提著金箍棒要救人,怎奈總是無果,他也隻好去搬救兵。誌摩也是一樣,他給胡適寫信,深深抱怨:“眉蹤影全無,料來還在上海,我離南前大致見不著了。適之你替我想想!我二十日到京。”可是,胡適是無用了,張歆海也沒辦法。誌摩隻好另請高明。劉海粟是畫家,教過小曼學畫,能在陸母和王賡麵前說上話。誌摩見人就拉著幫忙,海粟也被拉住。
劉海粟是叛逆的,在藝術上,他敢於第一個啟用裸體模特,婚姻上,他也是從舊的家庭關係中打出來的。他自己也愁悶,聽了誌摩的訴苦,隻覺得惺惺相惜。海粟有些動心。誌摩看他猶豫不決,就說:“海粟,這樣下去,小曼是要愁壞的,她太苦了,身體也會垮的。”片語隻言,仿佛畫龍點睛,劉海粟被打動了。他答應去做說客。誌摩和小曼是先鋒,海粟去幫他們,其實也是在幫自己。
誌摩回京後,小曼在上海與王賡大吵。因為王賡當眾不給小曼麵子,不準她跟唐瑛他們去跳舞。小曼脾氣上來,委屈和怨念衝散了她心中對王賡原有的那點愧疚。風吹葉落,就此兩不相幹。第二天,小曼去找母親,把前日發生的事急急說了,也哭,說自己再也不回王家。她要回北京,並無他想,準備侍奉二老到歸天。吳曼華有些生氣,帶著小曼回京,到家又跟陸定描述了一遍,陸定非常氣惱,就此站在了小曼一邊,支持小曼離婚。萬事的機緣,往往很難說,一件微小又微小的事情,往往能改變人生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