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埋怨誌摩對戀愛之理想想得太過虛無縹緲。對她來說,結婚也成了愛情的墳墓。小曼覺得,結婚後的誌摩,對她不但沒有過去那麼好,而且還幹預她的生活,叫她不要打牌,不要抽鴉片,管頭管腳。小曼過不了這樣拘束的生活。她對朋友,也是毫無保留,不分男女。誌摩早就提醒小曼,“受朋友憐惜與照顧也得有個限度,否則就有界限不分明的危險”,可小曼不以為意,她有她的社交觀,小曼在社交場上的覆雨翻雲、虛與委蛇,誌摩不會懂,他隻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金屋藏嬌本就不易,何況小曼光芒萬丈,藏也藏不住。
至於愛好,兩人更是大不相同,誌摩是詩人、學者、教授,讀書都讀高雅讀物,小曼的日常讀物則是馬路邊攤頭上租來的小人書。小曼和誌摩過得都是藝術人生,隻是,她有她的通俗藝術,他有他的高雅藝術,兩條軌道,並行可以,相交就難免撞車,怎麼也弄不出個雅俗共賞來。小曼抽煙,天亮才睡,誌摩不吸煙,隻有窩在小曼身後打盹兒。時間長了,小曼對誌摩也不再如以前那麼關心,誌摩出遠門,小曼不幫他整理行裝,也不送他動身。上海的一個家,小曼是主人,占據了一大部分,誌摩反倒像個客人,來來去去。愛太難,不在於它的千回百轉,磕磕絆絆,而在於擋不住變幻,愛需要相信,才能夠經風曆雨,走過千苦萬難,到達彼岸。
有朋友見誌摩痛苦,勸他離婚,胡適夫婦讚同。誌摩堅決不許。情字深種,天與地也有了聯係,借由苦雨,達意傳情。誌摩的痛苦,在於理想與現實的巨大差距。他找不到方向,仿佛被損壞的雨林、削翅的鳥,無法重現生機。誌摩的詩情也枯竭,仿佛一口老井,再吐不出清泉。1931年10月底,他還是給小曼寫信,懇求她來平共住。他早已和朋友們去看了房子。房裏鋪木板,有洗澡間。誌摩寫,“雖然光陰易逝,但我們恩愛夫婦,是否有此分離之必要?眉,你到哪天才肯聽從我的主張?”